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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有语言能形容她内心的极度恐惧。她已吓得不能思考,只拼命抓住湖边一些枯草,浑身打颤不能动弹。

        闻墨语看出她的极度惊恐,不禁牵起个冷笑,回头道:“都去做事,将她扔在这里,不必理会。”

        他报了昨夜被群羊践踏的仇,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押着君以玉的侍卫们也依言散去,断了她的求救之路。这深宫之中,一个浑身镣铐的小女子,没人怕她跑。

        人群走远,四下寂静。君以玉仍紧紧抓着枯草,一动不敢动。

        忽然从岸上传来一个意外的声音:“以玉?”

        君以玉浑身一哆嗦,颤颤抬头:“南,南世子……”

        上朝途中路过此地的南昭夏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君以玉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低声说:“南世子救我……”

        南昭夏微微一怔:“这水并不深,走过来便是了。”

        君以玉极慢极慢地回过头,战战兢兢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南昭夏不再开口,踏着岸边碎石快步过来,将她一把拎了出去。这一拎才发觉,她的手脚都已吓得软了。

        “以玉,”他低声说,“你怕水?”

        君以玉点点头,颤声道:“幼时落到河水中,许多大鱼全都,全都冲过来……”

        冰冷的河水,数不清的巨大黑鱼,滑的鳞片,紧贴着身体的鱼唇。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时刻,不禁惊叫一声,一头扑到他怀里,浑身打颤。

        “南世子……”她全无意义地唤着,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声音有些呜咽。

        南昭夏微微含笑,俯身来,一手搭在她头顶。

        “是墨语将你丢下水里么?”

        君以玉点点头。

        “不怕。”他轻声说,“今日起,我便要留在宫中,陪着墨语读书习武。”

        君以玉抬头看着他:“我……我昨晚又失手打了他。”

        南昭夏微微睁大凤眼:“你又打了他?”

        君以玉低下头去不吭声。

        “是他还没怒时,你便已怒了吧。”他摇摇头,“墨语要杀一个人,是不会犹豫的。”

        君以玉叹口气。

        南昭夏看出面前这小女子基本不可能和闻墨语和平相处了,遂随口编道:“我昨日见过了云不归,他因身份低微,十分平安。但他已说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来和墨语拼命。以玉,不如你看到墨语的时候,便先想想云不归。”

        他未说完时,君以玉已然双眼睁得大大抬起头,眼神极为紧张。旋即低下头,颤声道:“我……我又让他担心了。南世子,烦你告诉他,我一定会好好的,他千万不要来……”

        她眼里满是对不在场的云不归的牵肠挂肚。南昭夏伸手挡住她眼中这牵挂神情,若无其事地笑道:“为叫他安心保命,我给他订一门亲事,叫他做惊羽宫的奴仆如何?”

        “不要--”君以玉脱口道,“南世子,求你不要这样对小云,他已受了许多苦。”

        南昭夏闻听此言,微扬起眉,一笑道:“我走了。”

        说罢毫不迟疑,转身便走。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

        君以玉呆呆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心思变化未免太快,令她有些跟不上。好好地说着话,他一下子就走了。

        她又剩下了孤单单的一个人。冷风吹来,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刺骨,令人想起边境上那些伴着噩梦的夜晚。

        她不禁有些茫然地伸手去摸头上,想看看那支簪子是否只是个梦。

        镣铐喧响,她勉强抬起手,碰到了那个漂亮的簪子。不是梦,却比梦更加无法捉摸、

        正在君以玉发愣走神的时候,之前押着她的侍卫又回来了。同时来到的还有个她早已见过的宫女,便是泼了她一身水的雨燕。

        “快!”她嬉笑着唤道,“将这个女子带回惊羽宫去!”

        君以玉预感到不好,但终于拗不过侍卫的力气,被带回了闻墨语宫中,重新锁在了廊下。

        苏湛湛在此等候已久,今天她穿了身胭脂色窄袖,看上去十分易于行动。

        “我问过二皇子了,”她眉开眼笑地说,“他说只要不死,随我怎样处置你。”

        习惯游牧生活的大宛人,即便是建起了恢弘的宫城,学习了横云天朝的礼仪,也总还是无法改变所有。大宛王殿远没有横云那般奢华,大宛王的王座也不过是祖辈夺下这片江山时留下的一个蒲团。

        三王和皇子分列大宛王左右,余下文武诸臣退居阶下。此时一位武将正在总结陈词。

        “……如今君怀杨已死,正该乘胜收了祝皋。”

        太子闻弦语道:“诚然,收了祝皋,可得土地与财富。但此后亦将不得不收拾祝皋人留下的那个烂摊子。与其如此受负累,莫如接了议和的请求,收了祝皋的赔礼。”

        是和是战,这正是大宛君臣近日所议的重点。太子坚持接受议和,然而大宛人好战的本色使得更多人强烈要求一战到底。

        南昭夏位居文臣之首,和一群老头子混在一起,未免有些显眼。大宛王侧目道:“关于此事,烈王世子一直未曾发表看法,是何原因?”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被点名的人身上。一位极力主战,已经因此吵得面红耳赤的将军抢道:“若烈王南成书在时,必是赞成出战的!烈王世子,你要三思!”

        因这个烈王世子的话实在是太重要了。每次王殿议事,但凡他一开口,十有八九是难以反驳。

        片刻安静。南昭夏说:“再多的赔礼,皆是一时。慢慢经营,总有一天,荒芜的土地也会肥沃起来。若大宛国力足以复兴一个祝皋,自当将其收归囊中。若是不足,收了便受拖累。收与不收,只看大宛是个怎样的国。”

        闻弦语忍不住道:“烈王世子跑得倒快……”

        然而那些老将军们和血气方刚的年轻臣子已经争先恐后向大宛王开口了:“烈王世子说得对,祝皋眼下贫弱,但以我大宛的能力,总有一天会将其经营好!”

        而另一些人则说:“烈王世子说了是那个意思么?”

        南昭夏笑而不语,仿佛谁听不懂他的意思谁就是笨蛋。

        大宛王冷声道:“怎么,你们觉得我大宛太弱,连区区一个祝皋都经营不好?”

        闻弦语知趣地闭了嘴。原来南昭夏的目的并不是将争吵的两边耍得团团转,而是探听大宛王本人的口风。如今大宛王一开口,那些主战派,中间派,摇摆不定派,一下子全都寻得了归宿。虽然算下来,南昭夏本人其实什么看法都没发表。

        等到那些人回过神来,想必也会感激他适时套出了大宛王的话,免得他们继续争得傻瓜一样。

        闻弦语不禁微微牵起唇角。这个烈王世子,顶着母亲声名狼藉的巨大压力,还能在大宛朝中如此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真真是不容易。比这更不容易的是,他还能无所畏惧地给二皇子闻墨语做伴读,在他身边平安活了这么多年。

        退朝后,南昭夏便随着闻墨语回惊羽宫。

        “墨语,你这么一言不发,是瞌睡还没醒么?”

        闻墨语冷笑一声:“这些事,最后不过都是父王一句话,有什么好争。莫若早早听了他的意思,各自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那你现在回去是要做什么?”

        “睡觉。”他的冷眼里蓦地腾起一片怒色,“那个泼妇,饶不了她。”

        南昭夏微微一笑:“杀了她多清净。”

        “想都别想。”

        两人一路回了惊羽宫,才一进院子,便看到被吊在廊下的君以玉。

        她脚下不足半尺的地方,摆着一盆红旺的炭火。她的裙角已被烤得微焦,白玉似的足尖也成了灼伤的红色。

        但奇怪的,她一动都不动,并不提起脚躲那炭火,像是一具石像。

        闻墨语再向前一步,就看到了原因。

        她身上绕着两条蛇。

        因为天气冷,那两条蛇为取暖,大半已钻入她的衣衫,只剩青碧的蛇尾在领口袖口露出。只要她动一动,甚至只是呼吸加重一点,那蛇都随时有可能一口咬下,要了她的命。

        苏湛湛背朝着这边,站在她面前,仍然在笑着:“那个没用的君莫笑,被二皇子的战马踏得只有躲的分,一身是泥,满地打滚,狗一样讨饶……”

        宫女雨燕在旁跟着取笑:“她那几个哥哥,还不是只有给二皇子打得跪地求饶的份。”

        这时君以玉看到了闻墨语。

        她依然没有动,只一双晴天寒阳般的眼睛微微一转,瞥了他一眼。

        与此前那些仇恨怨怒的眼神都不同,这一眼意外的非常安静。安静,然而寒冷。

        就算是边境最冷的冬夜,也没有这一眼的寂静深寒。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几乎将这透骨的寒意一直送到了人心底。

        闻墨语微微睁大了眼。他曾见过一次这样的眼神,那已是十几年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的母亲敬武王妃在战场上被陈汤人俘去,当作人质挟持大宛。两军阵前,他亲眼看到她自尽身死,什么都没留下,除了那寒冷寂静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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