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你这东西真先进
和舅舅唠会磕，午哥就回去了，开始画挂钟的零件图。家里是凡家什、电器，老王都修过，当然，也不是都修好喽，比如北京牌的黑白电视就没修好，叫老婆子好顿骂。不过挂钟确实修好了，那东西拆开也不复杂，齿轮比车床变速箱可要简单多了，拆几回就记住里头的结构了，这才有信心做出一台。原理也简单，这是伽利略发现的钟摆原理，说的是无论钟摆多重、摆动幅度多大，它来回的时间是一样的，只跟钟摆长度有关。摆钟里头最关键部件就是擒纵器，看一回就明白，不是什么难东西。
摆钟后来也没人用了，一到晚上就听它咔、咔直响，整的人睡不着觉，都用电子的石英钟了。
这天午哥正琢磨零件的尺寸呢，舅舅带个人过来找他。俩人儿聊几句，舅舅开始说正事，“这位姓刘，刘秉旭，你得叫刘叔，家里开个磨坊，以前也干过铸币，你看符不符合你的要求.”
铸币是啥意思？这午哥可听说过，收铜板，融化了之后铸造佛像卖钱，或者往里加铅、锡之类的，翻模出铜板。这就是个做假币的，搁老王那时候就够枪毙了，不过宋国对这个管的不严，午哥也不用操这份心。
“呦刘叔，您这买卖干的大呀。我问一下，您以前铸币、刻模子，用什么法子较尺寸？”
“大郎，”刘叔挺客气，跟他拱拱手，“以前干的就别提了，不过要刻模子得用方尺量。”一翻手，掏出来一个青铜件。
午哥接过来仔细看，这东西就比巴掌大一点，一端直角，还带个能前后移动的物件，上面还带着刻度。哎呦，这不是不带游标的卡尺么，这东西也有？
“这叫方尺？”
“对，叫方尺，我早年间跟人做香炉时候，有一个师傅就用这个，我当时画下来，回来自己做的。”
哎，这东西好，做这挂钟还真绕不开量具这一关。午哥就跟刘秉旭请教方尺的用法。
舅舅看俩人儿唠的挺火热，就说：“你们二位聊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刘员外说完就走了，一点没含糊。
这方尺倒是挺好，可惜精确度不够，午哥看它最小的刻度也在五十道到一百道之间。午哥估摸最差也得精确到十道才能把挂钟做出来，所以就跟刘秉旭商量怎么才能提高精确度，最后还把游标卡尺画下来，跟他讲解怎么个用法。
刘秉旭没太听懂，但大概意思明白了，“这样吧，这么说也整不明白，我回去做个木头样子，试一试再说。”
“那倒也行，不过咱俩得经常碰面，您来回方便么？不行就住这，你看怎么样。”
“那倒不用，我就住城外不远，来回有半个时辰就够了，我还是回去住，家里工具也多些。”
“那好，有什么不方便的，跟我或者我舅舅谁说都行。”
“好的，有事我肯定开口。”
午哥把刘秉旭送走，搁屋里自己合计这卡尺得怎么做。拿出方尺，又找一根布尺互相比较，发现方尺跟布尺的刻度很接近，基本就是一致。又拿布尺比量比量，三尺连接起来，看长度觉得很像一米，那就用它吧。在小细刻度上分出均匀的十份比较困难，但用圆规划线分出均匀的八份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就能达到十道的精度，等有需要时，可以在这个基础上细分成十份，那就是正常的尺寸了。
那就开始干，午哥找两根木头筷子，都是一端削平、打孔，穿里一根铜棒，再轻轻敲，让木筷子分、合的时候尽量紧一些，尽量涩一些，这么地，就做了一个圆规。圆规倒是不难做，但是规脚只能用针，没有螺栓就只能用铜丝把针紧紧的缠在木筷子上。午哥试了一下，还行，挺结实，钢针只要不歪、不扭、不滑动就行。
还得找块尽量平整的黄铜板，在黄铜板上划线，用纸那就划坏了，木版还不均匀，就得用黄铜板，钢针能划上，表面又均匀，材质也不软。
家里没有平整的黄铜板，午哥只好到老刘头那去寻摸寻摸。正好老刘头今天在铺子里，问明了要求还真搁后边找出一张黄铜板来，“这是做铜镜的料，去年林家姑娘出芬，定了十二块，这是多预备的，没用上，你看你能用上不？”
午哥拿过来摸摸，对着光看看，有些细纹路，摸着还凑合。就这样的工件，老王当年光用手摸，不用眼睛看，五道的楞还是能摸出来的，听人说还有人连一、两道都能摸得出来，那是真纽币。
“你这怎么还能做铜镜啊，手艺挺高嘛。”
“能，”老刘头听这话可挺得意，往旁边棚子里一指，“喏，就用这个架子。”
午哥走过去瞧瞧，嘿，还真是个木头架子，底下是木头做的床身，上面是木头外头套着石头做轴，外头再套一块青石的砂轮片，砂轮片上还有一个木头把手，这是摇砂轮用的。床身上还有一块木头做的，能前后移动的拖板，这个应该是固定铜镜用的。
嘿，别说，还真是正经机床，这要是用铸铁做床身就真能说是磨床了。
“不错，这是正经东西。”午哥跟老刘头竖了下大拇指。
“这还是我师父传下来的呢，我刚开始干铁匠的时候，就靠它出钱养二郎呢。”老刘头得了夸奖更得意了，“铜镜先用砂轮打一遍，再用细沙磨，再用粗布打一遍，再上层蜡，保证能用小半年。走街窜户的可没有这家什，他们就只能用砂轮平着推，不是中间厚就是四转圈厚，整不好就有道子，而且他们那镜面不是平的，照的影变形，不是脸大就是脸小，咱这个磨出来可是平的，一点不变形。”老刘头说到这还乐上了。
“现在谁用这个呢？”
老刘头听这话可蔫了，“完喽，我这两个儿子，连着几个徒弟，这几个小兔崽子就没一个有耐心烦的，谁也不爱干，多好的东西，只能搁这吃灰。”说完刘老头还用手摸摸木头架子，看得午哥直起鸡皮疙瘩。
“现在活多好混了吧？不然肯定有人愿意干这个。”
“可不是么，这拨小子就是惯的。说这事还得感谢你，这月光订炉子的就有七家了，自打郑家酒楼火隆起来，其它家都开始换炉子，都要干炒菜。”
“嘿嘿，现在才开始可就晚喽，恐怕他们是撵不上喽。”
“管他们呢，这些人就会找些外部原因，原来林家酒楼做的蒸菜挺好，尤其是蒸鱼，味道鲜得很。这回非要上炒菜，结果把厨子给气跑了，现在蒸菜、炒菜都不行，还不如原来呢。”
“呦，还有这事，这厨子走的可惜了。”
“你在郑家酒楼是不是占着股子呢？”
“是呀，咋啦？”
“哎呦，有个事你可得帮帮我，我那孙子吃回黄金肉吃顺嘴了，可去了两回都没买着，买不着他就拽我胡子，你看能不能帮我说说。”
“小事，这算啥，顺道回去我就跟他们说一声，叫他们给你送过来一份，下回你再去肯定预备出来，放心。来把这黄铜板钱算了，我也回去干活。”
“不要钱啊，这东西不值几个钱，真不要钱。”
又不要钱？现在就怕这个。午哥左右看看，就只能拿眼前这个磨铜镜的家什说话了，“不要钱那我就跟你说说别的，这个家什还能改进一点，能让砂轮转得更快。”
“哦，”老刘头来精神了，转得更快代表什么，表面磨得更亮呗。“跟我说说，怎么才能转得更快。”
“这么整，你在旁边加个轮子，用牛皮带把加的轮子的外圈和砂轮内圈连起来，你看新加轮子转一圈原来砂轮是不是得转三圈到四圈，这么不就快了么。”
午哥随手就在地上把图给画下来了，这东西一看就明白，一点难度没有。“你要想做得更好，就得用生铁做架子，这样稳定性才好，震动小。”
“对，你说的对。啊呀，我才发现，你午哥才是高人呐，这么好的主意，随随便便就能想出来。”
“嘿嘿，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哈哈，那我回去了，你自己合计吧，拜拜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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