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田惜半个身子受惯性向前冲，被安全带弹回到座椅上，手里攥着没吃完的面包，受惊得像只小仓鼠。
萧妄迅速调整过来，车子继续向前，平稳了许多，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先道了歉，编了个理由：“我以为有路障，看错了。”
田惜自认心理承受能力还不错，被这么一吓还是乖乖地捡起掉地上的袋子，将面包封好放回去。
交警叔叔说得对，开车不要跟司机攀谈。
但车内气氛实在太闷了，车厢隔音又好，好到萧妄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被清楚听见。
等红灯的间隙，田惜还是没憋住找了个话题：“萧警官你有女朋友吗？”
萧妄瞥她一眼，拿不准她问这话的意思，声音凉飕飕：“我还没有当小三的癖好。”
田惜欸了一声，“不是我，是我一个同事，司柔，你见过的。”
甄司柔天天被摁头参加相亲局，还不如把面前的萧警官薅过来，近水楼台先得月。田惜心想。
“你现在除了记者还兼职当媒婆？”
田惜自然能听出来是对她的嘲讽。切，不要拉倒，她家柔柔身娇体软好推倒，不要是你的损失。
她不说话了，扭头看窗外。
“先管好你男朋友。”过了一会，萧妄又说。
这话田惜听得刺耳，大有种挑拨别人感情的意味在，她觉得莫名其妙。
她男朋友怎么了，他男朋友好着呢。
正要上前质问两句，萧妄便下了逐客令，比“下车”两字要柔和一些：“到了。”
田惜抬头，就看到畔山云阁的门匾，以及门口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大喷水池，一肚子话被堵了回去。
罢了，她和沈峻的事何必同外人多费口舌。
她下了车，跟萧妄道了谢，车子扬长而去。
小区的绿化很好，就是一到晚上就容易招蚊子，田惜刷了门卡往里走，心里总感觉不得劲，一路上又有蚊子脚边盘旋，烦得她动手杀生了好几只。
看着手掌上刚被她拍死的蚊子尸体，瞬间犹如大脑通电，找到了不得劲的来源。
也许是因为萧妄的一句话，又不全是因为那一句话。
沈峻最近给她的感觉太奇怪，让她脑子里忽然就蹦出甄司柔说的那句话——
律师最会骗人了。
她要去找沈峻。
就现在。
从包里抽了张湿巾将手搽干净，田惜打了辆车前往永道律所，路上收到方芸发来的微信。
【几点回来？】
田惜有些疑惑，周末通常是她自由支配的时间，方芸知道她出去玩，一般都默认她会跟朋友一块吃饭，只会问她“回不回来”而不是“几点回来”。
不过这点疑惑只持续了001秒，就被出风口吹出来的凉风吹散了。
永道律所在普银大厦的某一层，具体是哪一层，田惜也不记得了，这还真是她第一次来，点开之前给沈峻下单咖啡的地址，才找到。
这里的办公环境走的是简约大气的路线，除了前台两株发财树，没有多余的饰物，隔着一小扇玻璃门，能看到办公区域的繁忙景象。
关于律所007的魔鬼传说她听说过不少，但亲眼所见还是大为震撼。今天是周末，又是晚饭时间，依然不少人在伏案办公，还有直接在电脑前放着盒饭边吃边打字的，真是一丁点时间都不浪费。
田惜一进门，前台就立即迎了上来，问她找哪位。听说她找沈峻后，马上打了内线电话，电话挂了，还给她倒了杯水，总之就是非常贴心周到。
她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就有一个女生走到她面前。
一人坐一人站，田惜抬头，便先看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大白腿，再往上是紧身的包臀短裙，束着一件藕粉色的飘带衬衣。
黑发烫了大波浪，耳垂上缀着小巧的珍珠耳钉，口红是姨妈色。
地上铺了地毯，走路声音轻，她这才注意到这女生穿了至少八公分的高跟鞋。
气场好强。
完全贴合她心目中律政俏佳人的形象。
“您好，沈律师出去了，我是她的搭档梁苑，请问您有什么事？”
一听，显然是误会她是来咨询的客户了。不过这也难怪，田惜没见过他的同事，自然谁都不认识。
田惜站起来，这么一站，就发现对方的净身高应该没有自己高，因为她几乎可以与之平视。
“你误会了，我是沈峻的女朋友，他说今天要加班，我怕他忙得不记得吃饭，就过来逮人了，他不在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田惜说出自己是沈峻的女朋友时，梁苑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不自然，那不自然说不清是什么，似乎有惊讶、怀疑和轻视，不过很快就被笑容所替代。
“沈律今天是在加班来着，不过他六点的时候就走了。”
走了？
“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田惜问。
“这倒没有。”
出了律所，夜幕已然降临，漆黑的天空更让她喘不过气，各种乱七八糟的可怕想法盘桓在脑海。
田惜拿出手机想问他现在在哪里，输入一行字后又一字字删除，万一他说在加班呢？
今天是陈达和轮值，刚吃完饭，他料想这会儿也不会有人上门，叼着根牙签刷手机，整个人歪在椅子上。
余光忽然瞥见有人开了门，陈达和心想谁这么不上道，看清脸后一个激灵。
“妄、妄哥，你怎么过来了？”陈达和坐直。
“回来拿点东西。”萧妄没太注意他，只是进门的时候闻到一股饭菜味，又看见陈达和急忙丢进垃圾桶的牙签，“吃过饭了？”
陈达和啊了一声，以为是有什么紧急任务，连连点头：“吃了吃了。”
没想到萧妄只是点了点头，就转身往办公室走了。
陈达和还有些愣。
所以，刚刚那是关心吗？
萧妄的睡眠不太好，轻微的风雨声交谈声就会将他吵醒，工作日会好一些，他会尽可能地将自己的精力释放出去，如果还没有感到累，就会去健身房。
在去健身房的路上发现自己的护腕不见了，可能是落在了办公室，就过来看看。其实护腕健身房就有卖，但始终比不上旧的，上面有自己的气味，用着更顺手。
萧妄在自己常放健身包的位置找到了护腕，走时在发现门后面有一张纸，他走过去捡起，是一张市局盖章的赏金审批表。
派出所里经常有需要转交市局的文书，都是由小怡处理，长桌上有一沓从市局里拿回来的卷宗和材料，估计这张表放在了最上面，轻飘飘的，风一吹就掉在地上了。
看向姓名那栏，写着“田惜”两个字。
字迹不算娟秀，圆圆胖胖，和她的长相有种反差萌。
萧妄捏紧了纸。
所以她上次来就是为了这事？为了这几万块钱的赏金？
举报污染厂企固然是好事，但这出发点他并不认同。
他记得她家并不穷，怎么现在眼珠子掉钱袋子里了。
他的情绪忽然就有些不好，把那张纸放回到那沓材料上，走了。
田惜怀着一肚子憋闷回了家，电梯门一开，客厅里传来融洽的说话声。
方芸的声音透着笑意：“不麻烦不麻烦，你没事可以常来坐，欸？好像是惜惜回来了。”
来客人了？
她将钥匙往玄关处的托盘一扔，一手撑着柜子弯腰脱鞋，换上拖鞋后往里走，在沙发上看到让她郁闷一整晚的男人。
沈峻本想着给她一个惊喜，但田惜脸上非但没出现高兴的表情，还沉着脸，看起来不太欢迎：“你怎么来了？”
方芸见两个人的气氛微妙，两口子的事情她不愿掺和，赶忙拿开靠枕起身：“你回来正好，我去打麻将，群里都喊我好几次了。”
经过田惜身边时小声在她耳边说：“好好说，小峻在这等一个多小时了。”
田惜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沈峻本就没有错，是她胡思乱想把人当作出气筒了，正想着要怎么解释，手腕就被人一拉，人就坐到了沈峻腿上。
田惜慌张地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沈峻被她这怕家长发现的小动作逗笑，“放心，阿姨走了。怎么了？谁惹我的宝贝不高兴。”
田惜从他腿上滑下来，坐到旁边去，嗔怪道：“上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跑去你律所找你。”
沈峻从身后拿出一个湖蓝色的小盒子，听见她的话手一顿，而后挑眉：“哦？要给我惊喜？”
“结果说要加班的人根本不在公司。”田惜看见那个小盒子，突然眼睛就亮了，“这什么？送我的？”
“嗯，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结果礼物的主人不在家。”
盒子里头是tiffany经典的笑脸项链。
“喜欢吗？”
“嗯。”
两个人腻歪了一会，直到田惜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的抗议，才想起两个人都没吃饭。
“我妈不给你饭吃啊？！”田惜说。
“别胡说。”
两个人又出了门，沈峻驾车去了离他们最近的商圈，吃了一顿烤肉。
再次到家已将近十一点，田惜洗了澡护了肤，躺在床上，举着那条项链翻来覆去地看。
哼，死萧妄下午还诅咒她和沈峻感情不和，这还不啪啪打脸。
田惜坐了起来，将项链放回盒子里，拿来一些小物件给它摆了盘，拍了几张照片，挑出最好看的一张加了个滤镜，然后点开萧妄的聊天框。
选择图片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萧妄随口一句话而已，她干嘛要放在心上，还要跟他斤斤计较，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
下一秒，手指果断点了返回。
可是照片都p好了，不发就太浪费了。
于是，她朋友圈里晚睡的人，纷纷吃到了这波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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