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子听闻林小姐衣物薄少，不耐寒冷，特差小人送来几件厚衣。”林桥和柳七妹吃过饭菜一开门就碰上曹朝台，他是楚瑾煊的贴身人，寻常说楚瑾煊到哪里他就在哪里。
“他这不是爱惜你缠你来了？”柳七妹笑看林桥翻看衣服，楚瑾煊从信阳州来看她了。
“那男子何人？”
“听闻是曹秀才幼年玩耍的兄弟，京师人，是个落第举人，想投奔公子得个暗里的官职。”柳七妹无意间从打开的窗户看到院门口有个年轻男子站着，她从未见过，叫来一个丫环在窗户边询问。
“曹秀才真乃人才，只做了秀才真屈亏了他！”柳七妹带着一口恶气的看了一眼院中杂草关上窗户：“草（曹）贱偏多发，处处得生运。”她最瞧不起曹朝台，那厮大字不识得一斗，皆因巴结楚瑾煊得了秀才的名头。
“好一个清秀无邪气的白面书生。模样周正，举止斯文，还身有武人正气，如何瞧看都不像是个走暗路愿投靠他人的低身人。”林桥笑着跟柳七妹说道。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柳七妹道：“武人虽粗暴但赤胆红肠，一颗忠心可表。文人斯文，却来为官时敲髓剥膏更厉，古来贪相不多以文人为首么？这人既是肯走暗路，想来也不怎么清白，枉担了好脸相。”
“公子请小姐今日到龙门游玩。”
“我去作甚？”
林桥想让柳七妹也去，她离开洛阳好几年了，好姊妹没有再同游过龙门。
“不去！”柳七妹不去，她不去，她不爱去龙门。
“这是何物？”
“这是我为你们绣的姻缘荷包。已在佛祖面前愿过了。袋中放有化德大师亲手发放的结缘豆，除结法缘外，还结世缘、善缘、良缘、寿缘。”晌午时汪氏从寺庙回到家中，从空空的供品篮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放到桌上，又双手合十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才珍惜的打开。刘玉与陈大莲围过去一瞧，是两个用红艳艳的绸布加黄线绣着花好月圆的荷包，汪氏放在女儿和大莲手中，一人一个，疼爱的衷心祝福她们道:“盼你们早日喜得良缘。”
“多谢婶子。”
陈大莲感激的看着汪氏亲手给她绣的花好月圆荷包，想到和家中二姐的荷包一模一样没有差别，好像自己也是她的女儿时激动的差点儿落泪。没想到汪氏也为她这样体贴入微的着想。
“妈妈，杜相公与哪家结了亲？”汪氏吃过午饭又在房里用鲜果花卉供拜了佛祖一次。刘玉看见母亲跪拜后起身坐在桌边有些劳累，她上前揉着母亲的肩头：家中现有五人，父母双亲和三哥儿，她和大莲。除了她，四个人都是中意杜相公的，都说有这样的夫婿是她的好福气。而她虽不喜欢却也不烦恼他。她口上说想嫁有气概对她一世好的男子，可她知道这样的夫妇太少，寻常夫妇都是平平淡淡的。
“前行的女骏马，不可回头吃草耽误了行程。”汪氏盯着女儿:“平日里教导的都忘了么？”
“女骏马知晓。”女儿前年说自己要做个女骏马，让汪氏有些发愁。这孩儿让她教导的越来越爱说话，说的也没个拦头，什么话都敢乱说。
“该是神佛的安置，元合你不该嫁他。”汪氏又以神佛说道:“他既做了别家的亲，那他定不是你的姻缘。”
“程家要做斋会？”陈大莲不是刘家中卖身长做的仆人，她是哪家有事去哪家的短工。她是乡村来的没有住处，汪氏信佛心地好，让她住在家中的一间偏房，大莲也在她家做个不要工钱的帮手。本来今日无事，她两人在家里说笑玩耍。但平日与她介绍活计的人又来找她，说程家又请亲朋和四邻他家瞧什么斋会，人手不够又叫她去。
“就数的他家阔气！”大莲受了刘家恩惠当然是一心偏向刘家。听到程家要做斋会，不知道怎的她又想起了二姐不成的婚事和程家大姐的好福气，有些气恼的脱口道:“摆耀他家的好富贵，当心合了太岁。”心中暗想程家大姐的夫婿不过是在义州定王府做寻常差事罢了，又不是府中至亲，却处处喧闹叫他人知道，真叫人恼怒。二姐是未有好机遇，若她也识得定王府中人，以她才干可说不得她能嫁给哪个出众的人物。
“亲王殿下为何要坞阳王殿下今夜留在府中？”
“亲王殿下有事要与郡王殿下说道。”
“何事说道？”
“婢子不知。”
肖氏又生气又悲伤，生气公爹定王做的事，伤心孩儿朱厚灏一直不醒，这都晌午过了。正难受的茶饭不思，又听到一件让她气的差点吐血的事：公爹又打破规矩，吩咐下去收拾房屋，今晚要独留邬阳王在府中过夜。
按规矩，一国王府隶属王族的男子，如亲王的儿子们，郡王的儿子们，将军的儿子们，除了府中世子，十岁请封，满十五岁都得离开养育自己的府邸到封地去，无事宣召不得回府居住。她孩儿朱厚灏自从出府后还没一次留在府中过夜。今日公爹无故留下邬阳王在府中过夜，有明摆着要把她丈夫王世子抛弃了的意思。
“拜见郡王妃殿下。”
陆氏照例要到宗庙偏殿求过世的姊妹张氏保佑她亲生的孩儿朱厚灏。又碰上了齐清珍，她是在府中的观音庙里虔诚叩头，不知为何事。
“两人多好，成双成对。”陈大莲去做了半天活，日头将要落西的时候回来了。回来在路道上闲走的时候，给刘玉买了一副人形桃佩：“你若是嫁了人家，不是与这桃佩一样夫妇成双成对，两人白头偕老，岂不美哉？”
“那道士好似也开了春心要坏修行。”陈大莲告诉刘玉在挑桃佩的时候，不想身旁来了个二十出头的青衣道士。道士挑了一对月黄漆衬底带着鲜红肚兜胖乎乎的木雕男女成双的小娃娃。她瞧着他，他顿时从脖颈到额头都是红通通的，付了钱财又看了两眼她才离去。
“怕是你坏了他道行罢？”刘玉没看到不过听大莲说，她觉得想道士定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她:“他定是瞧上你了。”
“瞧上我又如何？”陈大莲满不在乎。
“他戴冠，你若是嫁了他做了女道士也戴冠，不是戴冠夫人么？你不是想做戴冠夫人么？”她跟她嬉笑。她知道大莲也有大志向，希望有一天能做个戴冠的官夫人，舒舒服服的被人伺候着过后半生。
“戴冠官夫人，少一字。”陈大莲很有志气也很自信的说道，她也没放弃她的志向。
“程家明日还做法会？”她把桃佩中女子模样的一个收好，另一个男子模样的放在心口暗暗的害羞的求未来的丈夫诸事平安，身子无恙。然后心爱的偷偷的和母亲给的荷包一块儿挂在腰里，跟大莲说明日出去玩耍罢。
“程家财大气粗，要连做三日，去不得。明日你可与我前去罢，程家这两日又来了不少年轻公子，个个丰神俊秀，说不得有哪个便是你说的气概男子。”大莲给她倒茶说笑道:“还听说明日还有义州定王府来的人，是程家姑爷的好友，说来都是年轻公子。说不得哪个会瞧上你这小英雄，你往后出行也能坐上那等好车马，结了老爷婶子的心事。”
“王府之人？”她摇头:“妈妈常说咱们小家门户若是不发家千万莫进富贵家。程家姑娘是说风光，却不是有话说么，伴君如伴虎么？皇帝如虎，皇亲国戚想也怕是如寻常猛兽触碰不得，少不得瞧低他人，视之为蝼蚁。她只嫁的是王府中的小差，他人眼中是风光，自家好似时刻提防猛兽一般伺候着，莫不是提心吊胆，还不如寻常百姓安心。”
“说来也是。"陈大莲口才当是也不弱，可在大道理上她说不过读过书的人。二姐这读书人说的头头是道，叫她这只识得斗大字的人羡慕不已空啧嘴。
“他若无事便回去罢。”
天佑可怜，朱厚灏到天快黑时醒过来了，还能坐起来。肖氏高兴的准备去前殿向公爹照例求个情留他在府中调养身体。万没料到丈夫招她去隔着帘帐说若无大碍，今晚就让他回雁洼的封地去。
“这是什么混账话！不许回。”王氏亲自细心的照顾着孙子朱厚灏，听到儿媳传来儿子的话发狠道：“老身倒要瞧瞧哪个敢要我孙儿回。”
“邬阳王今晚要回封地去？”
“好个做法，人前露贤明。”肖氏喂着朱厚灏吃粥，宫人又来暗报邬阳王府的人收拾车马准备今晚回去。肖氏冷笑一声，他这是做什么，她孩儿平安无事他用这手段显摆得胜第一步么？
“殿下不去，老身便在此处长坐不起。” 朱厚灏知道他父亲的原话后硬撑着身子准备回雁洼的住宅去。王氏知道怎么回事，坐在儿**中不肯离开。
张氏去了，把他的魂魄也带离了阳间，只留下了一具行尸走肉，什么都不在乎了，亲生的儿子也不关心了。儿子这样痛苦他却如此的冷淡对待，不伤了孩儿的心思才怪，这孩儿又血承他的倔强。
“儿臣求父王殿下留他在府中居住几日。”
“准。”王氏逼他出面，他对她如生母凡事都不违背，只得亲自前去求父定王施恩。
“世子殿下神色如何？”
“听宫人说依旧面色苍白，身子虚弱。”
“大胆奴才如此可恶，胆敢私下说道世子殿下！”
王世子久不人前露面，许多人都不知道他身子到底如何。出面为子求情的事还不过一盏茶的时刻就几乎人尽皆知，正准备回去的陆氏听到有人说起王世子朱佑洊她大怒起来。他们的口气没有关心他的意思，反倒是听起来似乎埋怨他还活着。她狠狠斥责了他们，这等可恶真叫她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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