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甘来（a1）
“北大小姐，你方才说此人来自哪里？”元大茂越想越觉得此人不简单。
“忠州秦保斌。”
“忠州秦家？”元大茂恍然大悟，“忠州长矛将，春秋无下上，上有带刃月，下有锁人环。原来是秦家人，怪不得，怪不得。”
“忠州秦家？什么来头？”南菏不解，但见元大茂两眼放光似是寻到宝物一样，可见秦保斌的家族非同小可。
“我大徽国地大物博，技有世家，才有文家，将有武家，忠州秦家便是徽国响当当的武家之一。”元大茂说道，“我居然能在汝阳见到武家人，这简直是上天佑我元家。”
一旁的元家小徒弟听着这几人在聊秦保斌，又听文家武家什么的，好奇问道:“师父，元家离武家还差多少。”
元大茂尬笑两声:“连点皮毛也没挨上。能称上「武家」的家族都是护国之级，我元家武坊不过是强身健体，要练成如武家人一般横扫战场，怕是千百年都不能成。”
再看向秦保斌，众人不免添了几分赞许。
除了北宁和阿赤。
北宁和阿赤搭配甚好，简直天衣无缝，一人攻便有一人守，一人冲便有一人护，可这搭配在秦保斌眼中仿佛漏洞百出，他还不停指出宁、赤二人的不足之处。
“能护住自己的只有自己，要想成为战神，只能自攻自守，不要依靠别人——瞧瞧瞧瞧，你是守我护他，你怎么又护自己了？”
“不要看别人招式有漏洞就往前扑，你得想他这招是不是陷阱、想他下一步往哪走。比武比的不是蛮力，是心计！”
“来来来北宁，往前来，哎对……”
“别急别急，慢慢来，招式要猛不要急。”
秦保斌越打越轻松，北宁和阿赤二人越打越吃力，元大茂喊道:“阿宁、阿赤认输吧，他教了你们这么多，你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在不知不觉中把习惯的招式往他说的方向改变，早已自乱阵脚，不可能赢他的。”
北欢黎见北宁不肯认输，唤道:“阿宁听话，人家是练家子，不可急一时。”
北宁听罢才停了手，拉着阿赤下了台，憋着一股气说道:“师父，是我和阿赤无用，丢了武坊的脸。”
元大茂笑着摇摇头，见秦保斌放下兵器走来，敬佩说道:“原来是忠州秦家人，失敬失敬。”
秦保斌也是一愣:“嗯？忠州秦家这么出名？”
“秦家家训「保家卫国、精忠兴邦」，也是秦家家谱。想必小哥名字里的第二个字，便是这八字中的一个。”元大茂说道。
“「保家卫国、精忠兴邦」，没错，我是忠州秦家，「保」字辈，爷爷说上战场不能只知武不知文，便取了个「文武双全」的斌字。”秦保斌说道。
元大茂摸着下巴，思索道:“秦家有一支留在西南、一支去了北疆，你怎么……”他欲言又止，余光瞄了眼秦保斌深沉的目光，笑道，“……来我们汝阳，真是稀客。晚上莫要走了，留在武坊里吃罢晚饭，再指点我武坊弟子一二。”
秦保斌见深情难却，便应了下来。
元家武坊的徒弟们见了，纷纷求着秦保斌看自已的招式，可这些小徒弟们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看来看去都是连马步都扎得摇摇晃晃的，只有一两个还能看得过去，秦保斌几乎用完了肚子里能用上的词。
“行了行了，大家都回去自己多练一下，人家是客人，让人家休息一下。”秦保斌焦头烂额让北宁暗自发笑，但北宁毕竟是一个懂礼的世家子弟，他拉拉旁边阿赤的袖子，抬着下巴点了点秦保斌的方向，阿赤会意去帮秦保斌解围。
秦保斌终于走了出来，指着北宁笑骂道:“阿宁，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兄弟，你居然都不来帮帮我，还不如这个小姑娘。”
阿赤端来一杯水递给秦保斌:“是阿宁让我把那些人赶走的。”
“嚯？怎么可能？我耳力还算好，方才明明没听见他的声音。”秦保斌拍拍耳朵，又将刚才的声音过了一遍。
北宁骄傲地挑眉说道:“默契懂吗？有些话不用说出口也能会意。”
“北宁！过来帮忙！”元大茂在远处大喊，让北宁来把一些杂物搬走。
秦保斌摇着水杯问阿赤:“默契？方才比试，你和他确实很有默契，你不会是阿宁家的小娇娘吧？”
“你……你胡说什么呢？武坊真正有本事的，一个手都能数得出来，我是武坊的小姐，自然要和有真才实学的人对打。别说只阿宁一人，武坊好几个人都和我有默契得很。”阿赤羞红了脸，“再说，我阿赤要嫁的人，不说是战神也一定是骁勇善战之人，他阿宁不过是有钱的世家子弟，不及入我眼，不及不及，你可莫要乱说。”
“哦——”秦保斌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却见阿赤眼中泪光闪烁，仿佛下一秒就有天压在她身上似的，吓得秦保斌忙说，“放心放心，我绝不乱说。”
阿赤瞬间将眼泪收回，淡淡地说了声“好”后不再理会秦保斌。
秦保斌哭笑不得，一时不知道方才的泪光是不是错觉。
北宁收拾好杂物，跑来与秦保斌说道:“阿姐方才来和我说，她和师娘已备好茶点，让我们去小憩——阿赤，一块来。”
阿赤扭扭捏捏，不肯与北宁对视。
北宁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始作俑者秦保斌拉着北宁离开:“我饿了，你先带我去，这是她家的武坊，还怕找不到吗？”
北宁又问:“秦保斌，你不会欺负她了吧？她可是武坊的掌上明珠，你要是敢欺负她，我们武坊兄弟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不放过我？”秦保斌问道。
北宁甩掉秦保斌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质问道:“你真欺负她了？”
秦保斌怎么会看不出北宁话中的意思:“没有没有，我怎么说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会去欺负一个十余岁的小孩？”
“最好这样。”北宁才肯罢休，“方才听师父聊了忠州秦家的一些事，你真的上过战场？”
“这……这重要吗？”北宁点点头，秦保斌继续说道，“「保家卫国、精忠兴邦」不是口头上随便说说的一句话，我十二岁就跟父亲上北疆战场，后来我几个哥哥战死，父亲这一支只剩我一人，便求得皇恩，让我入宫当了侍卫——哦对，我身上有秘密任务，你且不要与他人说起我是宫中侍卫，引起外人不必要的猜测。”
“好好好。”北宁对战场十分好奇，“战场是什么样子的？宽吗？”
秦保斌嗤笑一声:“战场很大，比整个世间还要大。”
北宁正想开口，听见秦保斌低沉地如梦中呓语一般:
“大得寻不到亲人的尸/骨、寻不到一片完整的尸/骨。”
那年他十八岁，他因手臂中箭没有上战场，便站在军营高处眺望，见军队回来，他忙跑到军营大门迎接，像往常一样一个个数着他秦家人回来的数量和出发的数量是否一致。
又少了八名亲人……
“爹，二哥、四伯和两位堂哥呢？”秦保斌开始慌乱，他跑到军队最后的板车上，翻开一具具尸/体，“二哥呢？二哥呢！”
秦保斌的父亲秦邦彦拉住他，说道:“阿斌，战场上死伤的人太多，我们没有找到老二。”
“爹！你怎么可……可以不把二哥带回来呢？”秦保斌知道秦邦彦很难过，但还是忍不住，“三年前，你带回来的大哥没有脑袋和一只手，从铠甲里确定大哥的身份，这次……连二哥的一点零碎都不能带回来吗？”
……
……
……
“秦保斌！秦保斌！”北宁听秦保斌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也有了狠劲，便唤了几声。
秦保斌转头对他笑了几声，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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