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笔趣阁 > 我家天降认错青梅 > 第11章 可归

第11章 可归


〖1〗

        南菏出了北府,那开心得嘴巴裂得比□□的嘴还大。进了梧和酒肆,拿着自己的银袋给阿奇:

        “阿奇,今天本少爷高兴,好酒好菜好生招待大家。”说完便回了房中,小心擦拭着他的宝贝琴们。

        晚饭时间,阿奇进了房间,说:“少爷,大小姐回来了。”

        “什么?”南菏站起来,不可置信。

        “我说,北大小姐,回酒肆了。”阿奇又重复了一遍。

        南菏不顾琴了,去北欢黎在酒肆的房间门口,门没关,南菏站在房间外看见北欢黎在屋里拿着扫帚打扫着。阿奇跟在南菏身后,见到北欢黎打扫,进了屋子说:

        “大小姐,这些打扫的事交给我们下人来做就好。”

        北欢黎的房间毕竟是姑娘家的房间,阿阿奇也没有进来打扫,也没有请人来打扫,灰尘还不少。

        北欢黎把扫帚给了阿奇,走出房间掸掸身上的灰。

        南菏问:“你怎么回来——不,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回酒肆了?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我房顶上那么大一个洞,晴天还好可以看星星,若下起雨来,你是要我看瀑布吗?”

        南菏想起北欢黎屋顶的大洞,抱歉一笑,说:“我明日请人去修补。”

        “不用了,府上已经让人去修了。”

        “北府上没有其他的房间吗?”南菏刚问出口,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北欢黎一愣,她还以为南菏盼着她回来呢,低头说道:“我睡不习惯其他的房间。”

        “回来也好,回来也好。吃饭了吗?我让厨房炒几个菜。”南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原是林捷:“南公子,今日在府上没看见你,听说你去了北府。我又去北府,说你两又来了酒肆,我转了这么大一圈才见着你们俩。”

        “林二哥客气了,叫我阿菏就好。”南菏说道。

        “好好好。”林捷应道,又面对北欢黎说,“阿黎,你还想去问问你,你生辰打算怎么做?”

        林捷说着,还悄咪咪地碰了碰南菏,南菏疑惑地看着他。

        北欢黎见林捷、南菏二人的小动作,好奇他俩现在怎么熟,只是答道:“像往常一样,些许亲朋好友一块吃吃饭,热热闹闹就行。”

        林捷又碰了碰南菏,南菏恍然大悟,说:“那那那个,那个啥?”

        “啥啥啥啥啥啥啥?”林捷无语,向北欢黎解释说,“阿菏说等你生辰了,咱们一块去城外走走。”

        南菏满眼疑惑:我什么时候的决定?

        他也不知道出城做什么。

        林捷又推了一下南菏,南菏只得“嗯嗯”应道。

        北欢黎问:“林二哥,我们正要吃晚饭,你过来一块吃吧!”

        “不了不了,我今日出来许久,大嫂在家中已经备好饭菜,我该回去了。”林捷说道,“我就是不放心南菏,出来找找他。”

        南菏说道:“今日出来着急,忘给林二哥留信了,是我的疏忽。”

        林捷笑道:“见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那你们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了。”说着就告辞离开。

        在酒肆外的车夫等待着林捷出来,把林捷扶上车后,问:“少爷,你对北大小姐关爱有加,是人都能瞧出你对她有情,你为何不去北府提亲,反而让给南家少爷?”

        “她缺的是对她有情的人吗?”林捷掀开车帘,“她缺的是能让她有情的人。”

        “可是少爷您都没争取过,你又怎么确定能让她有情之人是南家少爷而不是您呢?”

        “这事是你该管的吗?”林捷懒洋洋地说道。

        “奴才多嘴了。”车天闭上嘴开始赶马车,林捷放下车帘,坐在轿中闭目养神。

        没人能说清楚有情是什么东西,男女之间不过是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说成为夫妻是因为有情,不如说是有伴来得贴切。

        林捷不知道自己对北欢黎是怎么一种感情,许是呵护、许是怜惜,若说有夫妻之情也是过了。

        入夜,南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翻转的声音吵着榻上的阿奇也睡不安心。

        “少爷,你怎么还不睡觉?”阿奇睡意正浓,非常生气南菏的不安份。

        “阿奇,我问你,你喜欢一个姑娘,这姑娘有个男性朋友还努力的凑合你俩,你说这男子是为了什么?”南菏实在想不通林捷为何要给他创造机会。

        “少爷,你喜欢大小姐就喜欢大小姐,扯我身上做什么?这男性朋友是林二少爷吧。”阿奇朦胧说着,正中南菏心事,“林二少爷对大小姐没有情呗,想找个能好好照顾大小姐的人,这不就相中你了。”

        “这毫无关系的男女相处了这么久,就没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哎呀!少爷!我听说书先生说,这男女之情称为爱情,而这爱情迟早上升到亲情,大小姐和林二少爷早已是亲情,无关爱情,自然也不会想着成为同林鸟。”

        “那我是不是得离阿黎远点?万一我俩的感情成为亲情,那不就是拜把子成为兄妹了?”南菏一惊,想起林捷说林府早就把北欢黎当做林府的异姓小姐,那以后庐州南家也把北欢黎当作南府的异姓小姐?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知道!”阿奇从榻上起来,靠着蜡烛微弱的火光走到南菏的床边,掀开他的被子,“起来!”

        “做什么?”南菏不解,却是起身坐在床沿。

        “憨憨!”阿奇爬上床钻进被窝,“反正少爷你也睡不着,你去榻上睡去。”

        阿奇把被子抱紧,翻转了几次身把南菏挤出床。南菏无语地看着这个不知礼数的家仆,恨不得拿出唢呐对着阿奇耳边狂吹,但又怕吵醒后院的其他人,只得委屈的躺到榻上。

        蜡烛也燃尽最后一丝光明,冒了几缕看不清的轻烟,让屋子笼罩在黑暗中。南菏睡在榻上,睁着眼,彻夜无眠。

        次日天亮,阿奇只觉得这一夜睡得真舒服,再一看自己居然睡在床上,少爷睡在榻上轻轻打得鼾声。他想了好久自己和少爷怎么换了个睡觉的地方,恍然间记起昨夜半睡半醒间竟抢了少爷的床!

        他蹑手蹑脚地拿上衣物穿上,怕惊醒少爷起来找他算账。当他的手碰到房门准备打开时,身后传来不悦的声音:

        “今晚睡觉,你不用进房间了!”

        阿奇小心回头,南菏躺在榻上也没有动。阿奇对着南菏小声地说:“这会刚天亮,晚上还久着,晚上再说,再说。”

        便打开门,一下子不见了人影。

        〖2〗

        南菏想回到之前的状态,回到那个玩世不恭的“哲语”的状态,可是怎么也回不到那时候。就是觉得压抑,觉得心烦意乱,他在房间一下子擦琴、一下子又调音、一下子又把屋子的东西给整理一番……当他忙了大半天才发现:房间被他越整越乱。

        屋外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南少爷。”

        南菏打开门,北欢黎站在门外。

        南菏苦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生疏。”

        “生疏……吗?”北欢黎不知道该唤他什么:哲语?那不过是个假名;南菏?这样直呼别人姓名不太好;阿……阿菏?他俩似乎并没有这么熟。

        南菏觉得有些话,他必须说清:“阿黎,我来汝阳是向北家提亲的。”

        南菏走近北欢黎,拉着北欢黎的袖摆,生怕她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就逃走,但男女终有别,他也只是抓着她的袖摆。即使如此,北欢黎也恐慌地看着那只抓着她袖摆的手。

        南菏继续说道:“我会娶你的,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答应。”

        “不……不……不要,不要成亲……”北欢黎想挣扎离去,袖摆却紧紧被南菏抓住,她眼神飘浮不定,一时不知道看哪。

        “你害怕成亲?”南菏时常在大街小巷听人聊一些人的事:有些男女在父母的建议下或者在自愿的情况下答应成亲,但当成亲之时却会打心底排斥甚至是逃避,很多人也因此成不了亲,难不成北欢黎也在害怕?这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害怕……”北欢黎摇头说道,她颤抖的眼珠充斥着恐惧,南菏不知道她这种恐惧源于哪,只是松开手。北欢黎见南菏松手,把手藏在身后还后退了几步。

        “阿黎,我没有逼你,我希望你也不要逼自己。”南菏说道,“我打心底希望你能答应南家的提亲,但我更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要提亲而害怕我。你不需要对以后的未知感到害怕,我不会束缚你,也不会成为你的牵绊……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下我,我不应该是个能让别人感到恐惧的人。我不希望日后有人向你提到庐州南家,你会排斥、会拒绝。”

        “我没有……”北欢黎喃喃道。

        “你有!”南菏只觉得心如刀割,“有些恐惧是无意识,这与你无关……我只希望能帮你去除恐惧,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应该有恐惧……”

        南菏闭上眼,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黑影不断围绕的他,一些听不清的话环绕着他——他也陷入在无知的恐惧中,他也在挣扎出这些恐惧。若说他这些话是对北欢黎说的,不如说他在劝自己。

        “南少爷……”北欢黎越听越不明白,若南菏是睁开眼的,她必定能看见南菏涣散的眼神。

        “叫我阿菏。”南菏扯出他招牌笑容,也努力让眼中全是自然的笑意,“我不应该让你恐惧,叫阿菏亲近一些。”

        “哦。”

        “你叫一声我听听,你要是有口音,我还能纠正纠正。”南菏想听北欢黎唤他一声阿菏便离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在逐渐崩溃,他怕忍不住释放出来自己所有的压抑,在北欢黎面前露出他最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一面。

        “阿……阿菏……”

        南菏笑着,他的眼神逐渐温柔,心中所有恐惧瞬间瓦解,已然回到最良好的状态。

        “你来找我做什么?”南菏问。

        北欢黎反复确定南菏此时的状态,并无不妥,说道:“林二哥说我生辰那天,你带我们去城外游玩,那之前我得回北府一躺。”

        南菏笑道:“回吧,你生辰那日,我和林二哥去北府接你。”

        北欢黎点点头,心里确是满满的愧疚感,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南菏见北欢黎低头不语,说道:“你回北府记得带两坛好酒。”

        “吖?”北欢黎好奇眼前这个男子到底是看上了她,还是看上她家的酒。

        南菏见北欢黎惊讶中带些不解,以为刚把北府刚把府上的好酒送进皇宫,他又道:“如果没有好酒,一般的酒也行……”

        “……”

        如今已经五月底,天气越来越暖和,阳光也显得刺眼,不过也正好,再过几日怕是热得连出门都不想出了。帐房先生老陈知道北欢黎生辰时要去城外,让阿奇陪着一同去,有个下人陪着也好去打点。

        北欢黎素来与北倾源没有交流,但这次也去了北倾源房间提及一起去城外,被北倾源拒绝。北欢黎觉得,此次再见北倾源似乎发生了极大变化,说不清道不明,许是气质上。

        二少爷北宁听说北欢黎要带他出城,瞬间整理了一个袱准备出发,北欢黎宠溺地摸着他的头说还没到日子呢。而五少爷北康也囔囔着要去,他年岁太小,葛姨娘定是不让他出府,用着一串糖葫芦哄着他在府上自己玩耍。

        北欢黎数着那日要出城的人,北瑜爵去了江城,这次出城中只有她一位姑娘,便让北宁将他习武的武馆小姐阿赤给请上。

        阿赤身形娇小,但手握兵刃与他人对斗时,见缝就钻、见命就取的本领让人闻风丧胆。北宁听说北欢黎要请阿赤,吓得都不敢去城外,北欢黎还打趣道北宁胆子小得还怕比他小一岁的女娃。

        北欢黎生辰那日,南菏和林捷备好马车在北府外等着,远处有一红衣女娃牵着一头小小的毛驴走来,脚上的铃铛不停地响着,她停在北府门口。

        林捷走过去说:“阿赤,你也来了?”

        这女娃便是阿赤,阿赤点点头,对林捷莞尔一笑。

        北欢黎也正巧从北府出来,她带着面纱,南菏见她头上带着一枝金钗,忍不住嘴角上扬。

        阿奇见不惯自己的主子看了某位美女就暗搓搓地开心,小声说:“少爷,你才多久没见大小姐?不过一两天而已,怎么今日一见就这么开心?”

        南菏回道:“阿黎头上的那枝金钗,是我送的。”

        上元节时,南菏与林捷各买了一只首饰给北欢黎。南菏现如今见北欢黎头上戴的是金钗,自然心中喜悦。

        阿赤见北欢黎出来,从小毛驴上取下一个盒子,阿赤走到北欢黎身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把比手掌稍大的箭弩,不愧是武馆小姐。

        阿赤说道:“阿黎姐姐,听说生辰要送礼物,阿赤没钱买礼物,从家里翻出此把箭弩赠予姐姐,还望姐姐不要嫌弃。”

        北欢黎笑道:“阿赤有心了。”

        阿赤见北欢黎挺喜欢这个礼物,兴奋说道:“姐姐,去城外我教你怎么用。”

        现在再仔细一看,阿赤还背着一套弓箭,林捷抚额自叹,他也没想到阿赤会来,好端端的一个去城外踏青,有汝阳北家的酒、庐州南家的琴,多么美好又惬意。现在又是弓、又是弩的,谁人的生辰上出现过如此血腥的玩意?

        但阿赤家是武馆,这些血腥的玩意便是武馆的命。

        〖3〗

        林捷早在城外河边寻得一阴凉处,也有一干人等提前过来布置。林捷一行人来了此地,北欢黎、南菏和林捷三人在阴凉之处待着,北宁和阿赤二人去河里抓鱼,阿赤抓到一条鱼,嘲笑北宁没用。

        “元赤娘!”北宁羞愤道,被一个女子嘲笑怎么行?

        北宁不吃鱼,当他是病猫呀?

        “你要叫我师姐。”阿赤将鱼小心地拿回岸上。

        “我才不叫呢!你个小丫头,别站在师父肩上装师姐。”北宁趁着阿赤不注意,推了她一把。阿赤摔倒在水中,手上的鱼顺道水流跑了。

        “北宁!”阿赤恼火,泼水到北宁身上。

        “呦,鱼跑了?”北宁挡着水笑道。

        “我以后就做你的妻,教你子女武功,天天骑在你肩上打你。”阿赤不休,将北宁也推入水中。

        “我才不要你做我的妻,我的妻定是贤良淑德,不会像你这般泼辣。”北宁想挣扎起来,却被阿赤压在水中不能动弹。

        “那我就做你的妾,把你妻的子女训成练家子,天天砸你家的酒坛子。”

        “不害躁。”北宁呛道,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听着阿赤说着做妻做妾,也是羞着脸红,他默默地向岸上走去。

        岸上传来南菏的弹琴声,异常好听,北宁觉得面前一阵风飘过,原来是阿赤飞快跑过去,身影如燕。

        她快到琴音处时,手从腰中抽出一条明晃晃的的东西,这是一把腰剑,她藏在腰中。

        北欢黎见一把剑向她刺来,一时慌张起来,再见这阿赤踩在一个阴凉处旁边的一个桩子上跳到一块平地上舞着剑。

        林捷笑道:“这阿赤要舞剑也不说一声,怪吓人的。”

        北宁从一旁绕到阴凉处,林捷又问:“阿宁,你在阿赤家练过那么些年武术,怎么不跟她比试比试?”

        北宁冷哼道:“我才不和女子一般见识。”

        北欢黎喝下几杯酒,脸上多出几朵红晕,她款款走到平地处,双手一开跳起舞来。

        她与阿赤一舞一武相互合作,竟也十分好看。北欢黎是柔,脚尖一顶、纤手一掂,步步未生莲,却像是倾盆大雨打在荷叶上,片处不沾水,不过衣服厚重阻碍了她的舞步,若换身轻薄的衣裳,那定是要再俏上三分;阿赤是力,腰剑韧性好,若用力不对,这腰剑反而会反弹伤到自己,而阿赤也恰好利用腰剑的韧性,把力度用到极致。

        北欢黎和阿赤二人各跳各的,也未有合作,甚至连一点眼神的交流也没有,从远处看却格外和谐。就像在姜茶上浮着几朵菊花,生姜袪寒,菊花下火,且不看药效如何,只看这碗中水里的姜片如同一艘艘已沉河多年的古船,水上浮着朵朵菊花如同一艘艘刚入河的小舟——也别有一番韵味。

        北宁看着直点头,赞道:“我阿姐真好看。”

        林捷微微一笑,又坐到酒壶旁一个人独自畅饮,北宁拿着酒杯也正要饮,林捷抢过他的酒杯,说道:“小孩子喝什么酒?”

        “嘁!”北宁不屑,拿起一旁的蜜饯吃起来。

        “阿宁,二哥问你,你觉得南少爷弹琴好听,还是你阿姐跳舞好看,还是阿赤舞剑好看?”林捷问。

        北宁拿着蜜饯碰了一下林捷的酒杯,说:“都不如林二哥亲切。”

        林捷笑得可欢,道:“就你阿宁嘴甜,小心我告诉你阿姐。”

        北宁看着北欢黎和阿赤两人,笑道:“那我也是和二哥亲切。”

        “阿宁,你得和那弹琴的少爷亲近亲近,他往后可是你的姐夫。”林捷指着不远处弹琴的南菏说。

        “那可不一定,他能进北家的门,不一定入得了阿姐的眼。”

        “你阿姐眼光高,你也不帮衬帮衬。”

        “我可没少凑合你和我阿姐。”北宁偷偷倒了半杯酒喝起来。

        “我可没求你。”等林捷发现北宁偷喝酒时,那半杯酒已经流入北宁肚子中,“我对你们姐弟素来照顾,若我娶了你阿姐,定有人说我是为了娶你阿姐才对你们好。”

        “那有如何?你还怕这些没有实由的话?”北宁不屑。

        “人心不可畏,可畏的是人言。”

        “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世上最可畏的就是那个身上藏了把剑的女人。”北宁指着那个还在舞剑的阿赤。

        “所以说,你还是个小孩呀!”林捷笑道,“小孩就怕看得见的危险,当你害怕看不见的危险时,你就长大了。”

        “看不见的危险?看不见也就伤不了人,怎么会危险呢?”北宁不解。

        林捷只是笑着,轻声说:“阿赤的腰剑,是最伤不了人的危险。”

        琴音慢慢停下,阿赤和北欢黎也停下来走回阴凉处。北宁想着林捷的话,始终想不通,或许他真的还只是个孩子。

        林捷低头对着北宁耳朵悄声说:“阿宁,别像你姐姐,逼着自己长大……”

        北宁再一抬头,林捷已经笑着在和南菏说话,似乎在夸他琴弹得不错。

        阿赤过来用手抓着糕点吃,北宁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将阿赤手上的糕点放在帕子上又还给阿赤,说:“你刚舞了剑,手上都是尘土,还用手抓着吃,小心吃病了。”

        “富人家,穷讲究。”阿赤道,“你以前和我抢吃的,直接用手抢,也没见你嫌弃过鸡腿油。”

        “我……”北宁不知道接什么,问道,“阿赤,你会逼自己长大吗?”

        “不会。”阿赤用帕子又包了一块糕点,“长大又不好玩,为什么要长大?”

        “那你可有听说谁逼着自己长大?”

        “你今天怎么了?抓鱼时受凉生病了?逼不逼自己长大,不都会到及笄之年?那时候就长大了呀!”

        北宁听了阿赤回答,装作老成的样子,说道:“你还是个孩子呀!”

        北宁没听见对方说话,只看见一块咬了一口糕点向自己飞来。

        “你别说人家,你自己也是个孩子。”北欢黎这一舞,把刚才喝的酒都跳出去了,听着北宁在打趣阿赤,掩嘴笑道。

        “阿黎姐,以后北宁不听话,你就拿我送你的箭弩射他……”

        北宁还没听阿赤说完,立刻阻止她说下去:“别,我就说说而已,这箭弩中的箭一射出,我不死也得残。元赤娘,你真狠心。”

        阿赤不理他,拉着北欢黎说教她玩箭弩赶紧远离北宁。北欢黎刚跳舞有些疲乏,但也跟着阿赤去林中玩箭弩,留着北宁一个人在那狠狠骂着。

        〖4〗

        阿赤带着北欢黎在林中射箭,箭弩简单好上手,北欢黎一下子就会了。这把箭弩很小,威力也不大,射程也不远,也只能供人玩玩。

        有家仆看着太阳渐渐偏西,立刻告诉林捷,林捷也将大家召集起来准备回城。他们一行人先把阿赤送回武坊,又出发去了北府。

        北业文在北府门口坐在一张椅子上,闭着眼等着北欢黎和北宁回府。北欢黎下马车后看见北业文坐在府前,虽是不解却还是和北宁上前,轻声唤了一声“爹”,南菏和林捷也上前唤了声“叔父”。

        北业文睁开眼扫视一眼众人,道:“南少爷也在,正巧,你爹写信过来说他和你娘去了滇城,让你替他们去江右楚家做客。”

        “江右楚家?”南菏不解。

        “楚四那小子要成亲,请了你爹娘。”北业文说。

        北宁问:“阿爹,我们也要去江右吗?”

        “楚家也送了请帖过来,你要是想去你就替我们去。为父也老了,不爱动,你往后要继承北家家主,是该与各大世家长多走动走动。”北业文回答。

        “谢谢阿爹。”北宁兴奋地就差给北业文一个拥抱,他素来最爱热闹,若不给他去江右,他或许会天天赖着北夫人让他去。

        北业文起身走进府内,家仆把挡着门口的椅子抬了进去,他本来也只是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北宁见北业文离开,问北欢黎:“阿姐,你去不去江右?”

        “不去,你瞧我什么时候爱去这些场合?”北欢黎回答道。

        南菏玩着手指头,若无其事地用北欢黎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楚四爷好像邀请过你去吃喜酒。”

        北欢黎恍然想起楚绅在酒肆时确实说过这句话,当时习悦酒家的习翌闹事时,楚绅还帮她解围,如今楚绅好事将近,她不去好像确实不行。

        “阿爹没让我去。”北欢黎说道。

        林捷看着二人咕噜咕噜的看着心烦,说道:“阿黎,你要是想去,北叔父不会拦你的。”

        北欢黎踌躇问道:“那我是去……还是不去?”

        林捷知道北欢黎做事向来速战速决,但只要和北府有关,那简直比判断一只蚂蚁是公是母还要麻烦。

        “去去去你得去。”

        “可是酒肆……”

        “酒肆你都还给我了,我没工钱请你,你做你自己的事去——阿宁!”林捷话锋一转,突然喊着阿宁。

        “在!”北宁一脸懵,看着林捷非常明显的眼神暗示,“阿姐,你就去吧——我去和阿爹说!”

        磨磨唧唧地不如亲自上阵。

        “哎!”北欢黎还想叫住北宁,北宁却跑进北府去找北业文商量。

        “走了走了!”南菏看着北欢黎,眼中尽是忧伤,林捷见了把南菏拖走,留下北欢黎人看着北府的大门。

        南菏和林捷上了马车后唤着车夫出发,南菏问:“林二哥,你要和我们一同去江右吗?”

        林捷答道:“不去了,京中有人来信,让我下个月去京中任职,我还得准备准备。”

        南菏抱拳道:“南某恭喜林二哥成功考上。”

        “礼部员外郎,闲职一个,一半能力一半钱财,算不上什么。”

        “林二哥不喜欢这个官职,还是不想去徽京?”南菏见林捷并没有多兴奋,而且林捷脸上还挂着几丝不甘。

        “也算不上,我爹在世时就托徽京的叔伯帮我求一官职,我爹去世后还以为这事不了了之,没想到真有叔伯帮我求得一官半职。这毕竟是我爹的夙愿,我做为儿子不敢不从。”林捷说道,“对我来说,只要不是做自己喜欢的事,做什么都一样,员外郎就员外郎吧。”

        “林二哥喜欢做的是什么?”

        “你知道三保吗?”林捷问。

        “成帝在位时,让下西洋的那位?”南菏也有耳闻。

        “正是。”南菏见林捷眼中闪出如同星星般的光芒,“我自小就听他的故事,也想着去西洋,可是我爹不给,说要不继承祖业为商,要不入朝为官,说这西洋可不是想下就能下的。我怎会不知入海的危险,我为了能入海,曾经写了封遗书离家出走,却被抓了回来。这大人呀,宁可你生不如死地活着,也不会让你去寻死……”

        “我不知林二哥有这等往事……”

        “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得不是?”林捷笑道,他虽有不甘,别人却瞧不出来,“我爹去世后,我就算是想入海去西洋,也终究踏不出第一步。我房内都是入海的书籍和计划,但是一旦准备去做这件事,心中是停不住的恐惧。”

        “这是为什么?”南菏不解。

        “因为没有人陪你去做,一直以来都是拒绝你的人,等到你遇见一个认同你的人时已经迟了。”林捷眼中没有一丝波澜,“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个四方不过是你家东南西北四方的墙角,与这天下没有丝毫关系。”

        “所以阿黎想做什么,你都会帮着她,你会觉得自己想做的事做不了,能帮别人想做的事也是不错。”南菏说,“所以这也是你帮我的原因,因为我想娶阿黎。”

        “这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林捷说道,“我看人一向不准,我认同你,我也想看看我看人是否真的不准。你若疼阿黎我当然是做了件好事,你若让阿黎疼,我就带着汝阳城所有百姓去庐州把南府砸了。”

        南菏欣慰地笑着,他的疑虑都解开了,他抓着林捷捏着他肩膀的手,说:“林二哥放心,南某至少不会让你失望。”

        马车停下,车夫在外面喊道:“公子,到梧和酒肆了。”

        林捷拍拍南菏的肩膀,说:“下去吧,收拾收拾准备去江右,记得好好照顾北家姐弟。”

        “是。”

        南菏下了车,看着远去的马车,任谁也想不到在汝阳城被百姓赞赏最温文儒雅像书生的林捷,居然想入海下西洋。果然每个人都是两面的,心中是一个世界,能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个世界。

        阿奇看见南菏在酒肆外发呆,走过去在南菏面前晃了晃。

        “你在干什么?”南菏问。

        阿奇如一只野猫般跳来跳去,说:“少爷,你笑什么呢?”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南菏笑道,“阿奇,江右楚四爷要成亲,我过几日要去江右,你好好待在酒肆,等少爷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阿奇本来以为自己也能去江右,又听南菏让自己待在酒肆,不悦道:“少爷,你出去又不带阿奇?”

        “本少爷喜欢的是姑娘,有姑娘还要你做什么?”南菏神秘一笑。

        “大小姐答应你了?”阿奇跟着一喜。

        “没有。”

        阿奇不屑道:“那你得意什么,等我见了大小姐,一定让她知道你这个见色忘奴的家伙。”

        南菏不再理他,脸上带着笑意走进酒肆。

        阿奇在后面大声喊着:“少爷!出门少带几个葫芦回来!世间好玩的玩意这么多,咱们南家不缺葫芦!!!!!!”

        〖5〗

        北业文没有回答让不让北欢黎去江右,北宁却拉着北欢黎让她陪着去。

        北宁说以前的宴会就是阿爹阿娘一起去,得要一男一女,他是男的,得要一个女的陪着,北欢黎只好陪着他,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

        北欢黎、北宁坐在马车上,马夫在前面赶着马,南菏骑着马在旁边跟上。南菏问:“阿黎,你们就两个人?”

        北欢黎掀开车窗的帘子,说:“不然呢?”

        南菏笑道:“我看我爹娘出去都带一群人,你们居然一个侍女家仆都没带。”

        “你不也没带你放在我阿姐酒肆的那个家仆嘛。”北宁伸过他的小脑袋,他虽然没见过阿奇,但听说过有位南家家仆在梧和酒肆当跑堂,“也只有世家之宴才那么隆重,一般宴会从简就好。”

        南菏点点头:原来如此。

        三人再加一个车夫,一路上悠悠地到了江右,江右楚家也不知道江右城外的人什么时候到,也没派人去城外等候。

        南菏一行人到了江右后,找了间客栈,三人一人一个房间。北宁嚷嚷地要去江右街上玩,三人小息片刻便一同去街上。

        南菏到一间酒家前停住了脚步,北宁不解问:“南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南菏指着这间酒家说:“木三可能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北欢黎问。

        “这里有一种香味,我去木三的房间待过,他房间的这种香味特别浓,我一闻就知道。木三可能在这酒家里,也有可能只是路过这。”南菏解释。

        北宁知道南菏说的木三便是木家三少爷木淼,字清蒙。因为很多人唤别人都是姓氏加同辈排名,汝阳城也有人叫他北二,他觉得不好听,谁叫他北二他跟谁急。

        “我们进去看看?”北宁问,三人进了这间酒家。

        酒家二楼的一间雅间前站满了人,而且越靠近这雅间香味越浓。

        有人敲门喊道:“姑娘,我是真心喜欢你。”

        雅间里面有人破口大骂:“老子是男的!”

        门外的人又说:“哪有男子身上这么香?姑娘,你不要害羞嘛!”

        ……

        “人太多了,我们进不去。”南菏听着雅间内的声音,更加确定。

        “里面是木三少爷?”北宁见南菏点点头,“我要是在这闹一番事,出事了你救我不?”

        “阿宁!”北欢黎脸上写着你敢去试试。

        南菏问:“我要是答应你去闹事,你姐会不会打我。”

        北宁搓搓手,问北欢黎:“阿姐,那你说由着木三少爷被这些人堵着出不来?”

        北欢黎不说话,北宁又道:“我出事了,南少爷可是得负责的。”

        “我管不着你。”北宁脸上刻着期待,仿佛在说:阿姐,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去其他地方闹事。

        “嘿嘿。”

        北宁从楼梯上走下去,走到一张没人吃饭的桌子前,抬头看见在楼梯处的北欢黎和南菏,对他们笑了。又看向这张桌子,将桌子掀翻,大声呛道:“掌柜的!小爷我要吃饭,那些人吵吵嚷嚷地,还让我怎么吃饭了?”

        一个胖胖的人钻了出来,带着歉意地说道:“怠慢了客官,还请客官不要见怪,小人这就去和那些人说说。”

        “快去!”北宁一脸不耐烦。

        掌柜和店小二将楼上的人劝走,一大群人下楼时不小心推搡到北欢黎和南菏,南菏就将北欢黎护住,对着北欢黎小声说:“多有冒犯。”

        北欢黎不敢乱动,也不敢吱声。

        等这些人走后,南菏才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很多人走了,但还是有几个人挡在那雅间门口不离开。掌柜劝不走,只好下楼和北宁商量。

        北宁卷起袖子,上楼骂道:“在我家那边还没有人不敢给小爷面子,怎么一来江右就受欺负了?”他经过南菏面前被拦住,南菏示意他可以了。

        南菏走到雅间门口,对着那几个不愿离开的人说:“小生来自庐州,初到此地,还请各位兄台行个方便,给小生一个安静的地方吃饭。”

        “呵,你是谁?江右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家酒家,想安静去其他地方吃去。”为首的那人说道。这为首人是江右向家少爷,他今日府上闲着去街上走动,突然有一位面目清秀的少年从他面前走过,身上带有一种淡淡的香味,特别像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出门,向家少爷便认定这是个姑娘,还一路跟了过来把他堵在酒家里,还扬言要娶他为妻。不管里面的人如何抓狂似喊着“老子是男的”,向少爷都觉得是这人不愿出来的借口。

        “阿宁,咬……挠……不是,揍他!”南菏以为身边是家仆阿奇,一时嘴瓢差点喊错。

        北宁“啊——”地冲过去,向少爷旁边的几个人立刻摆好起势,一看就是练家子。北宁见他们已经摆好起势,他啊到一半猛得坐在地上哭喊起来:“你们人多势众,以多欺小,欺负我人生地不熟。”

        南菏也是一愣,这跟想像中不一样呀……

        北欢黎上前扶起北宁,她此时带着面纱,向少爷看不见她的脸,只觉得这姑娘气质不错。南菏看见向少爷的表情,知道他在打北欢黎的主意,将北氏姐弟护在身后。

        向少爷一脸馋笑,说:“你既然阻止我带走里面的人,不如让我带这娇娘儿回去。”

        南菏背着琴行动不便,骂道:“男人真是混账东西,见一个爱一个。你把里面的人带着,这两人是我的。”

        北宁能打过他们,只是觉得他们人多,自己年纪又小,不如让别人以为他们欺负弱小。南菏把他们挡在身后时,他还向着北欢黎偷笑。只是他听见南菏骂“男人真是混账东西”时,总觉得不对劲,说这句话的人好像……不,没有好像,说这句话的人自己就是男人,北宁刚想反驳,雅间的门打开,木淼走了出来。

        “南菏,我就知道是你!你也是个混帐东西!”木淼气呼呼地说道。

        南菏笑道:“你要是有和我吵架的一半气势,哪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北宁不是很懂,但北欢黎明白:这是一对相爱相杀的兄弟。

        “好哇!你们居然认识。”向少爷突然有股无名火,挥着拳头准备打架。

        “你敢来试试!”南菏指着木淼说,“这是江城木家的三少爷,香料世家的嫡长子,楚家的客人,”

        “呵,世家的人。”向少爷冷哼道,“木家的人我不敢动,动你还是可以的。”

        南菏作揖道:“小生不才,庐州南家的大少爷。”

        向少爷已经挥拳过来,听到这句话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北宁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不知所措的向少爷,摇头叹道:“纵使人人在努力向上爬,都比不过有个家族背景呀!”


  (https://www.yqxsge.cc/html/59750/59750455/430973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yqxs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2.yqxs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