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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口是


〖1〗

        “你瞧瞧,又把儿子逼走了。”南夫人看见南菏离开,抱怨道。

        “怎么又成我逼的?你不也希望儿子回庐州嘛?”南老爷说,“进宫当乐师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入宫也不是我要逼他。我当年不也毫无怨言地陪了先帝十年,怎么到他那就不行了呢?”

        南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南菏离开客栈后也不知道去哪,他不想回庐州,但现在也不适合去汝阳,好在他身上有些银票还能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他得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于是乎,他从徽京南下时去了济南城,还去了济南城最大的青楼。

        像南菏这样的人去青楼怎么会找姑娘玩乐呢?他找了青楼里最弹琴最厉害的姑娘比试了一番,他的手一碰琴,就算是声音清脆悦耳的百灵鸟也不敢再啼叫。此后三个月,济南城既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南菏这一出,引得青楼的老鸨想把留下来,但他也只是潇洒地走出济南城,去了下一座城池。

        战无敌手的感觉,真爽!

        可是这一路,终究还是到了汝阳城。

        北家一行人早早地就已经到了汝阳,南菏站在汝阳城外,心想着去不去北府到北欢黎,一人从后面拍打他的肩膀。

        “哲语公子,等人呀?”原来是林捷,他刚从徽京回来。

        “林二公子?你不是在徽京考试,怎么回来了?结果已经出了?”

        林捷摇头说:“哪有那么快出来?上面也得有些小动作,不着急,我让人在徽京等着结果,一有结果会立刻告诉我。再说阿黎生辰快到了,做哥哥的怎么能不帮妹妹过生辰。”

        “阿黎生辰快到了?”

        “可不是嘛?”林捷笑道,“你没与他们一起回来?”

        林捷还只当南菏是梧和酒肆的跑堂兼职乐师,并不知道他是庐州南家的大少爷。

        “我……我骗了阿黎,其实我是南家的大少爷。阿黎知晓我身份后,不愿与我说话……”南菏还是把真相说了出来。

        林捷只是愣愣地回了个“哦”字。

        “你不惊讶?”南菏看着愣得很淡定的林捷问。

        “惊讶!没看出来是吗?”林捷闭上眼,不一会儿睁大眼睛,极为夸张地说道,“你居然是南家大少爷!”

        吓得南菏一激灵:淡定点挺好的……

        林捷收回夸张的状态,问:“那阿黎呢?”

        “应该先回汝阳了。”

        “你不先回酒肆看看?”

        南菏徘徊不定,忐忑地说:“我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说你心中想说的呗。”林捷拉着南菏进了汝阳城,“走吧走吧,是大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

        二人来到梧和酒肆,阿奇见了南菏直接扑上去,差点把酒壶扔在食客身上。

        “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帐房先生老陈也走出来,对林捷恭敬地说:“公子!”

        林捷问:“阿黎可有回店里?”

        老陈说:“大小姐自从回城后,就一直待在北府,我等也没有去问。”

        “阿黎刚从徽京回来,一路奔波劳累,所以没有来酒肆。酒肆的事,你多上点心。”林捷对老陈说。

        “我知道的。”老陈虽然年纪大,但对林捷还是毕恭毕敬的,毕竟林捷才是这酒肆的大老板。

        林捷推着南菏上前:“老陈,这是庐州南家大少爷,以后他就是客人,可莫要把他再当跑堂。”

        食客们一听,也是好奇这南家少爷是何许人,都放下杯子、筷子瞧着这想娶北家大小姐的少爷长什么样,却只见林二少爷面前站着是梧和酒肆的跑堂兼琴师。这在酒肆一直端茶倒水之人便是南家大少爷?

        老陈年纪有四十岁往上,但也没有老眼昏花,他再三盯着南菏仔细瞧着,确定自己没认错,问林捷:“就这酒鬼,是南家大少爷?”

        老陈这句话说出了梧和酒肆食客们心中的疑惑。

        阿奇听林捷说出“南家大少爷”几个字,知道南菏的身份被揭穿,但听老陈说“酒鬼”二字,竟被呛着干咳起来。

        “不不不,老陈你这么说我家少爷就不对了。前朝诗仙李太白以酒会友,佳诗过万,我家少爷也得喝点小酒,才能奏出美乐供人欣赏,怎么着都是琴仙,怎么能说是酒鬼呢?”阿奇说道,自家少爷该欺负时自己会欺负,该保护时也得护着。

        老陈没理阿奇,对着南菏作揖,南菏也拱手还礼。

        “原来是南家少爷!”老陈叹道。

        食客们相继对南菏拱手作揖,惊讶说道:“原来是南大少爷,久仰久仰!”

        “各位吃好喝好,林某有事与南公子商议,就不在这陪着各位。”林捷带着南菏进了后院。

        南菏道:“其实也不必告诉大家我是谁,我仍是酒肆的跑堂……”

        “这可不行,你是世家少爷,怎么能做这些粗活累活?”林捷打断他的话。

        “若有选择,当个平民也是不错的。”

        林捷笑道:“这平民都想努力地成为贵族,你这世家少爷倒好,却偏偏向往平民的生活。”

        “想成为贵族是那些平民自己的选择,又不是我想选择。”

        林捷劝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只是因为得不到才更想去得到。你若是平民,心中定想的也是成为贵族这般的人。”

        南菏心里一掂量,或许事实真像林捷说的这样,他只是当世家少爷当膩了,想换个身份而已。他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林二公子,你有什么事要与我商议?”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你既然来了汝阳,继续住在梧和酒肆就行。不过你之前住的是下人的房间,我待会让老陈给你……”

        “不用不用!”南菏又打断林捷的话,“不用麻烦了,我住习惯了,换一个房间反倒不适应。我这人比较随性,上等房我能睡,马厩里铺成草我也不挑。我在这的房间够我和阿奇二人过夜,如此已经不错。”

        “阿奇是……”

        “就是刚唤我少爷那人,我娘亲来汝阳时把他留下,我就让他在酒肆里帮忙。”

        “南少爷……和家仆在一间房?”林捷看着南菏,这尊卑有分,少爷怎么能和家仆一同居住?林捷发现这样问话有些失仪,笑着圆道,“我自小不喜欢与人接触,在府上我也是一个人有个独院。听你和家仆在一间房,不免有些吃惊。”

        南菏回道:“南家教人礼乐,我爹也会亲自授课,不管平民还是贵族,一视同仁,我也是习惯了。”

        “正是,正是!”

        林捷知道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没多说,只是说道有事可以去林府找他,便就此告辞。他离家一月有余,得回家向他大哥说声平安才行,匆匆离去。

        南菏看见林捷从后门走后,回到房间,房中的乐器没有积灰,想必阿奇时不时地会擦一下。只是被褥没有铺好,估计阿奇不知道他今日回来,有些懈怠。南菏将琴放在桌子上,去把被褥铺好。

        〖2〗

        南菏心神不定,想着还是要去北府一次,不管北欢黎见与不见,他都得把事情说一遍。

        南菏走在汝阳城里,汝阳城并没有因为他不是哲语而有丝毫变化,认识他的人也会和他打声招呼:

        “哲语公子,你回来了?”

        南菏像往常一样回礼。

        可是到了北府门口,他便是庐州南家大少爷,再无其他身份。在北府门口守门的北家家仆知道南菏的身份,上前一拜:“南少爷是来找谁?”

        南菏道:“南某请见北大小姐。”

        “这……”北家家仆有些为难,大小姐自从回家后也未出过房门,一日三餐也是由侍女送入房间,“我家大小姐回来后,身体不适,一直卧床休息,不便见客。”

        南菏早已猜到这结果,但亲耳听见这句话,心中还是空落落的,又问:“那北老爷呢?”

        “老爷未在府中,但夫人在府上。”

        南菏道:“南某请见夫人。”

        “南少爷,请。”家仆带着南菏进府,侍女们给南菏上茶。不一会儿,北夫人齐潇柔走出来。

        “北夫人。”南菏一拜。

        “贤侄不必多礼,你我二家皆是世家,唤一声姨也不为过。”齐潇柔说,“贤侄来府上可是有事?”

        “小侄想见一见大小姐。”

        齐潇柔听罢,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背对着南菏说道:“阿黎卧病在床,怕是不便见你。”

        “阿——啊?小侄是说,大小姐生了什么病?”

        齐潇柔回头看着南菏,慈爱地说:“怕是心病吧?”

        “可有药医?”南菏担忧地问。

        “有病自然有药,只是不一定能根治。”

        “可有服下?”

        齐潇柔笑道:“南少爷,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阿黎亦是不懂。”

        “怎会?小侄是未学完四书五经,但也看过很多书,怎会不知呢?”

        “赤石脂,白薇,熟地,川芎。”齐潇柔一个一个数着。

        南菏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但知道是药名,他反复囔囔着这几个药名,忽而眼前一亮,大喜道:“这是阿黎的药方?小侄这就去抓药!”

        齐潇柔看着南菏快跑出去,也只是叹息道:“你们果然还是孩子呀!”

        南菏走出北府,一时兴奋竟差点忘了哪些药,赶紧找了间铺子借了纸和笔,将齐潇柔说的这几味药写下。这可是救命的药方,万万不能弄丢了。他去了汝阳城最好的药铺,把药方放在柜台前催促道:

        “快帮我抓药!”

        药铺的大夫仔细看着南菏递过来的药方,问:“公子,你家的病人得了什么病,这药方我从未见过,不敢乱抓药。”

        南菏抢过药方,看了眼却又看不懂,他举着药方急迫地说:“药方呀,治心病的药方。”

        “公子莫要心急。”大夫拿过这张药方,一种一种药解释给南菏听,“这药讲究五味,酸咸甘苦辛。公子请看你这张药方,赤石脂属酸味主收涩,熟地属甘味主滋养,白薇属咸味主通顺,川芎属辛味主散行。我行医这么久,也瞧不出这药方是什么症状。药铺中都有这些药,抓药是小事,若要了人——耽搁了病情,那可就大事,小店可负责不起。”

        若要了人命,那便是大事。

        南菏迷糊了,问:“你的意思是说,这药方不能救人,反而会害人?”

        大夫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你从何处得来这张药方,我家药铺是汝阳城最好的药铺,我都不知道是治什么病,其他药铺更别说了。公子还是先问清楚再抓药才好。”

        南菏失魂落魄地走出药铺,本想去北府问问北夫人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北夫人或许是想将他赶离北府随口编了个药方而已。他只好先回梧和酒肆,他这段时间太累,他需要好好想明白一些事。

        梧和酒肆中,食客依旧,大家天南地北地聊着。

        南菏走到一张桌前耷拉着一张脸,阿奇端着酒壶过来问怎么了。南菏把药方的事告诉了他,包括在药铺的事。

        “岂有此理?”阿奇将肩上的抹布甩在桌子上发出巨响,惊扰了四周的食客。阿奇知晓自己不对,怂着连连道歉。

        邻座的食客坐在南菏旁边,说:“我并非有意听公子说话,只是我略懂一点医术,对这药方很感兴趣,不知公子是否能把这药方给我一看?”

        南菏从怀中拿出药方:“请。”

        这位食客看了这张药方,说:“正如那大夫所说,药有五味,这药方上的四味药正对应着五味中的四味。”

        南菏也看着这四味药,但忘了少了哪一味,说:“在下愚昧,还请公子指出。”

        食客指着药方,笑道:“酸,甘,咸,辛……”

        南菏恍然大悟,与那食客不约而同说道:

        “苦!”

        少的这一味正是府里那娇人儿的心呀!

        苦,是什么苦?相思苦?还是关在北府中苦?又或者是有求不得应之苦?

        反正,应该不是相思苦,相思谁?他南菏吗?怎么会?

        南菏想不明白北夫人齐潇柔的意思,决定再去北府问问,阿奇将手中的活交给老陈,跟着南菏一起去北府。

        路上,南菏问:“你跟来做什么?”

        阿奇说:“若你不能进府,我帮你把门砸了!”

        “那也不至于……”

        南菏与阿奇二人又去了北府,北府家仆不知道南家少爷为何进进出出,但人家来了既是客,还得伺候着。

        阿奇一进北府就要溜,南菏把他叫住,问:“你要去哪?这可是北府,不要乱跑。”

        “少爷您先去吧,我去如厕。”阿奇眼珠子一转,心想肯定不能把自己要做的事告诉南菏。

        “那好,可别乱跑。”南菏叮嘱道。

        “是!”阿奇溜去后院,他在世家之宴时来过北府,还算熟悉,依照自己的记忆去了北府少爷小姐们的住处。

        阿奇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只见前面有个小孩在乱跑,地上铺满了撕碎的纸,那小孩捧起地上的纸向天上扔,还开心地叫着:“下雪了!”

        阿奇看着那小孩,是北家五少爷北康,葛姨娘的儿子。北康一个人在那玩,也没有侍女家仆跟着。

        阿奇走过去恭敬地说:“五少爷。”

        北康不认识阿奇,问道:“你是谁?”

        阿奇回道:“我是庐州南家家仆。”

        “就是那些会吹笛子的人?”北康问。

        “是的。”阿奇蹲下来说,“五少爷,请问你大姐的房间在哪?我家少爷找你大姐有点事。”

        “我大姐?哦哦哦哦哦!”北康跳着说,“我带你去。”

        阿奇奸计得逞地笑了,跟着北康走去。

        北康的小短腿走路很慢,阿奇着急,说:“五少爷,我背你过去吧!”

        北康慢慢地蹦着,说:“不要,阿娘说阿康长大了,要自己走路。”

        阿奇只好跟在北康后面走着。

        “你看,这就是姐姐的房间。”北康指着前面的房子。

        “多谢五少爷。”

        “那我先走喽,刚刚下雪了,我得回去堆雪人。”北康又蹦走了。

        阿奇心想着刚才满地的白纸:如今的季节若下场雪,那必定是有冤情。

        阿奇看着面前的房间,北府大大小小的房间不在少数,只看房屋外面也没什么区别。他对着这间房大喊:“庐州南家家仆阿奇,请见大小姐!”

        〖3〗

        房间里面没有动静,阿奇继续喊着:“大小姐,是我呀,我是阿奇。我知道少爷向你隐瞒了身份,你很是生气,是少爷对不住你,但少爷绝对不是小人。你没答应成为南家少奶奶,他对你不会有丝毫非分之想!呃——不对,少爷对任何人都没有非分之想,绝对的正人君子!”

        这间房间的门终于被推开,阿奇满怀期待。一位蒙着面纱的小姐走出来,阿奇正要说话,那小姐说道:“我是三小姐,不是大小姐,你找错人了。”

        走出来的是北府三小姐北倾源,是五少爷北康同父同母的姐姐。

        “啊?”阿奇也懵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口干舌燥地喊了半天,居然敲错了门。

        北倾源说:“出了这院子,往东再走走,就是阿姐的房间。”

        阿奇抱歉说道:“惊扰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见谅。”

        “无事。”

        阿奇走出这个院子后,北倾源的侍女问:“小姐,你也不喜欢大小姐,又为何给他指路。不如把这南府的人赶出去。”

        北倾源说道:“南家的人来北府,即使是家仆,那也是客,你可得小心说话。再怎么说,北府也是世家,礼仪廉耻可不能忘了。”

        那侍女不依,还说道:“大小姐在府外待了这么久,汝阳城人人都见过,她才是忘了礼仪廉耻。”

        “放肆!小心我把你赶出去。”北倾源有点生气,吓得那侍女直接跪倒在地,“这仅仅是北府,若我以后进宫让你跟着去,你还能活着吗?”

        “奴婢知错。”

        阿奇一路上找北欢黎的房间,眼见着前方有一房间似乎就是北欢黎的房间,一个侍女突然出现。那侍女问:“你是什么人?这里都是北府女眷,你个男人来做什么?”

        阿奇解释道:“我是庐州南家家仆,负责南少爷的饮食起居。听说北大小姐卧病在床,让我过来瞧瞧。”

        “不可不可!”那侍女不许阿奇再向前走,“南家人再怎么要见大小姐,也得让个姑娘来。你个男子进了姑娘家的闺房,这会坏了大小姐的名声。”

        阿奇尴尬一笑,心中想着我与你家大小姐还一桌吃过饭呢!但转念一想,北欢黎现在是北府大小姐,自己一个男儿身想见她确实欠妥,只好就此告辞,让这位侍女带他去前院找南菏,以免迷路浪费时间。

        此时的南菏在北府大门等着阿奇,他已经见过北夫人,可是北夫人只说这“苦”是每个人,并不单指北欢黎。确实,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也总有人与自己的想法不同。

        活着,或许就是为了尝尝“苦”。

        “你去哪了?”南菏见阿奇出来。

        “就是……”

        “南公子,你怎么在这?”阿奇正愁不知道如何解释,林捷来了。

        “我方才过来看见北家老爷和夫人。”

        林捷问:“你这是见完了?”

        “呃……算是吧。”想见的人见不着,南菏。

        “那我就先进去了,南公子。”

        “你请。”

        南菏见林捷进了北府,就让阿奇先回酒肆,他就待在北府外等着林捷,万一林捷能见北欢黎呢,也能打听打听。

        北府侍女带着林捷去了北欢黎的房间,北欢黎并没有生病,她在书桌前正抄写着《诗经》。

        “林二哥来了?”北欢黎淡淡地说。

        林捷看不出北欢黎的情绪,笑道:“你终究还是回了北府。”

        北欢黎停笔,墨水沿着笔尖滴在纸上,惊不起一点涟漪。

        “是啊,我终究还是回了北府。二哥,我曾见小说上写前朝有一帮派,每个人都蒙面纱,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他们原本都是出生于世家名门,从小就背负着家族的使命,为了逃离家族的安排,他们相约离开家族。最后所有人被匪人劫持,匪人要以他们要挟他们各自的家族,这些人为了不拖累家族,一把火与匪人同归于尽。我也曾想逃离家族,可是,我逃不了……”北欢黎将笔放在笔架上,走出书桌,“梧和酒肆我是不能继续管理,这毕竟也有你的心血,如今将酒肆交还给你,物归原主。”

        “无事,交给老陈管理就行,我也不懂如何经营,还是说让擅长的人去做吧。”不过是间酒肆,林捷也未放在心上,“阿黎……那你之后打算做什么?”

        “打算?我打算做很多事,可是我能做吗?”

        林捷劝道:“阿黎你是女儿身,北家的大业以后都要交予北宁,你又何必操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家族兴亡,我怎敢逃离?更何况我是北家的嫡长女。”

        “你不必逃,你终归要出嫁。”

        “二哥,你怎么不懂呢?林家有林大哥撑着,你就不顾林家了?”

        “阿黎,你听我说!”林捷说,“林家是有我大哥,但我依然是林家的二少爷,可是我不能和大哥用同一种方式守护,不然就得和大哥争夺家主之位,所以我得换一种方法守护。”

        “我呢?”北欢黎的眼泪已经不听使唤,在眼框里直打转,“我就得远嫁庐州吗?行,我去,我去嫁去庐州便是!”

        “阿黎你有没有想过伯父为什么要你嫁予庐州?除了门当户对,你太把家族大业放心上,你不该顾及整个家族,北家以后还是要交给北宁的。或许……或许是伯父想换种方法守护你。”

        “借着爱我为由头,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北欢黎反问道。

        “那你究竟是不肯嫁去庐州,还是不肯离开汝阳?”林捷问,“你若不想嫁与庐州,那我明日便来与你父亲提亲,你答应了,从此你便是林家少奶奶。至于是那洞房花烛夜,你不愿意,我们有名无实。你仍是梧和酒肆的掌柜,北家的大小姐。”

        “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北欢黎说,“这……这有什么关系呢?”

        “阿黎,从另一方面想,你太把北家的事当回事,伯父想让你有自己的生活,才让你嫁去庐州。”林捷劝道,“你除了是北家大小姐,你也是北欢黎。”

        “我……”

        “阿黎,听哥哥一句话,你没有答应嫁去南家,南家也只是提亲,并没有强迫你。你之后见了南家少爷,不要把他当作可能成为你夫君的人,可以把他当作……像你我这样哥哥妹妹……像朋友的人。”

        “我……尽量……”

        “听说南家公子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你,你下次见见他,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别憋着。”林捷起身,“我下次再来看你。”

        “林二哥!”北欢黎叫道,“你知道他了?”

        林捷知道北欢黎问着是南菏的身份,只是说:“他的琴,很好听。”便离开了。

        北欢黎看着林捷离去,一直忍着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4〗

        “林二公子留步!”南菏叫住从北府出来的林捷。

        “何事?”林捷震惊地看着还没离去的南菏。

        “林二公子是不是心仪阿黎?”南菏开门见山,直接问。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

        “我是心仪阿黎,并且还要娶她为妻。等她答应了,她便是林家的少奶奶。”林捷笑道,却见南菏的拳头就要砸过来,他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与你说笑呢,你还当真了?”

        “这事有关阿黎的名声,能说笑吗?”南菏怒斥。

        “瞧瞧你这样子,北家怎么舍得让阿黎嫁给你?”林捷解释,“我林家只有和兄长二人,没有小妹;阿黎是北家长女,没有长兄。阿黎来我林府那可是和她在北府时一样,我去北府他们也拿我当自家少爷一样。林、北二家亲如一家,但从未逾越。”

        “那你还说若阿黎答应嫁你,你就娶她。”

        “我和阿黎自小兄妹相称,就算你成为北家姑爷,也没有我这个北家的异姓少爷亲。”林捷特别自豪,“你若能让阿黎开心,我自是不管;你若让阿黎不开心,我会想尽办法带她逃离这一切。因为她是我林捷的妹妹,是我林家的异姓小姐,她若不开心,林家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我是如此,我大哥亦会如此。”

        “是我误会你了。”南菏惭愧道。

        “你没有误会,我当阿黎是妹妹,也把你当弟弟。虽然嘛,你这个弟弟不怎么听话,但你受欺负了,哥哥是会给你报仇的。”林捷笑道,“我知道你担心阿黎,她在这很好,北府毕竟是她家,你不用担心。”

        南菏说:“我哪不听话了?”

        “那你听我的话,我告诉你怎么去见阿黎。”

        “真的?”南菏眼中放光,“多谢林二哥!”

        “哈哈哈哈你改口可真快。”

        “我其实也挺想有个兄弟姐妹的,但我家只我一个。行冠礼后我就得进宫当乐师,南家只我一个人,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得进宫,我当时心想如果我也能有个兄弟就好了,他若能进宫最好,他若不愿意进宫,那他留在爹娘身边也是不错的。”南菏说起自己的身世,有些哀愁,“因为家族的原因,我爹对我挺严,我一直想逃出去。我十三岁时,被爹娘送入铃玉坊,那是个花楼,但我是跟里面的姑娘学乐,她们对我也挺照顾。我以为我终于能逃离南家了,最后才发现其实那只是另一个‘南家’,我爹娘一直派人守着我,说是护着我,却让我有种被关起来的感觉。十五岁那年,我娘就随口一提说哪家的姑娘特别可爱,让她以后当南家少奶奶。我一听就急了,带着阿奇偷偷逃了出来,一路南下。当时身上没带太多银两,身上只有一把琴和几件衣服,实在没钱了就去集市上卖艺,晚上和乞丐抢地方睡觉。阿奇一直跟着我也瘦了好多,还一度让我把他当奴才卖了当路费,我不肯。到了江城经过木府,我见阿奇已经快不行了,只得敲着江城木家的大门喊着‘我是庐州南家少爷南菏,路经此地还请相助’,这一喊我便知我再也逃不出南家大少爷这个身份。后来向木家借了点盘缠,才得以继续南下。之后想想,当南家少爷也没什么不好,天天吃吃喝喝,除了没有自由,什么都好。”

        “自由,很重要吗?”林捷问。

        “怎么说呢?”南菏说,“没有自由,人活着行尸走肉,能有什么用?你看看你——算了,别看了,我不想让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你现在挺好的。”

        “你想知道阿黎吗?”

        “什么?”

        “阿黎心里的苦处不比你少。”林捷说,“她是北家长女,其实也不必这么苦,学点女红以后嫁出去就好。可是她母亲经常跟她说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要照顾好整个家族,她把不属于她的责任都压在她自己身上。她没想过自由,她一直觉得自己有份责任,终于有一天,这份责任把她压倒下了,她哭着对我说‘二哥,我想离开,可是我走不了’,她也想逃离这种生活,不管她跑多远,责任都会把她拉回来。直到你向北家提亲,才坚定了她逃离的这份心,可是她心里想着都是北家老爷叫她回去承担这份责任。北家大小姐这个身份一直压着她,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愿丢掉这个身份。她心里明白,若她嫁去庐州,她心心念念地还是汝阳北家。她除了当北家大小姐,再也容不下另一层身份,不管是当南家少奶奶,又或者是当林家少奶奶。所以她宁可选择孤独终老,直至化为一捧尘土,也只有‘北大小姐’这一个身份。”

        原来如此,南菏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向北欢黎提亲都被拒之门外;也明白了北夫人说的“苦”是什么意思。北夫人以为自己的教育能帮助北欢黎,没想到却让北欢黎陷入两难。

        一方是自己,一方是家族。舍已而取大义也。

        林捷接着说:“你是南家大少爷,她是北家大小姐,你们都有各自身份赋予你们的使命,我也是如此。若想挣脱出这层身份,结果能否与付出的代价一样,这谁都不知晓。就像发生战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每个人是王是寇,我们谁也不能先知道。”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可悲,都想脱掉现有的这份可悲的责任,到处求人怜悯。可悲之人自有可悲之处,只是这世上尽是可悲之人,我怜悯你,谁来怜悯我?

        不管是坐在房中发呆的北欢黎,还是在房中偷偷练习宫中礼仪的北倾源、正在练眼神的余雯雯、一腔热血的北宁、天真无邪的北康、在宫里漫无目地走着的朱正兴、在殿中孤单的夏皇后、日日听说书的凤归公主、让大夫围着团团转的彩妍姑娘,又或是你、是我……都希望逃出现有的这层身份,走向自己渴望的那层身份。

        有人成功了。

        也有人失败了。

        “你呢?你的身份是什么?”南菏问。

        林捷笑道:“当你们的哥哥呀,你们有开心的事可以分享给我,难过的可以向我诉说。”

        入夜微凉,南菏、林捷二人坐在林家的房顶上。南菏举着酒坛说:“敬哥哥!”

        林捷也举着酒坛说:“敬自己!”

        二人仰天大笑,喝完的酒坛直接从房顶上扔下去,“啪”,如同他们的悲伤,此时都化为粉碎。这里是林捷在林府的院子,甚少有人来,但林大哥听见动静,远远地喊着:“你俩注意点,别摔下来!”

        林捷也大声回道:“知道了,大哥!”

        南菏在林府呆了两天,整理好自己以及自己的笑颜,重新踏上去北府的路。

        做人,为什么要委屈了自己呢?

        林捷没告诉南菏北欢黎愿意见他了,南荷还一直以为北家不让他见北欢黎,他听林捷说北家东面有处狗洞可以通向北家酒坊,从那里可以进北府,心生一计。

        他望着洞口,迟迟没有动作。这狗洞,真的要钻吗?他堂堂七尺男儿要钻狗洞,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南菏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摆好姿势:一鼓作气、再而鼓气、三而冲!

        北欢黎!我来了!

        〖5〗

        南菏心想自己一个大少爷钻狗洞实在不雅,但酒香隐隐飘来十分诱人,南菏便钻了进去。只看见有一小孩拿着一条鞭子坐在洞口,见南菏从洞中钻进,拍手笑道:“二哥哥果然没骗我,真的有人会钻狗洞!”

        南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小孩便拿鞭子抽过来,说:“二哥哥说了,从这里进来的都是坏人!”

        虽然打得不疼,但南菏还是躲着:“阿康!是我!”

        那小孩只叨叨着“打你打你”,南菏只好往北府里跑,刚好看见北家酒坊:林捷果然没骗他!

        这时,北宁从酒坊出来,看见自家弟弟追着一人,一看不是府里的人,再一看竟有点眼熟。

        “五弟,过来。”北宁叫道。

        “二哥哥,这人是坏人!他从狗洞里进来的。”

        南菏躲在北宁身后,作揖道:“阿宁,是我,我是琴师哲语。”

        北宁听见身后人自报家门,说:“你不是南家大少爷南菏吗?”

        “二哥,我抓了坏人,你该表扬我。”北康不管不顾地说。

        北宁蹲下说:“五弟,你忘了吗,这是送你笛子的那位大哥哥。”

        “笛子大哥哥?他怎么会钻狗洞?”北康问,他记得过年时有个大哥哥送了他一根棍子,二哥哥告诉他那是笛子。

        可是这该怎么向北康解释这个大哥哥钻狗洞呢?

        北宁摸摸北康的头,说:“阿康真棒,快去一旁玩吧!笛子哥哥是二哥哥让他来的。”

        南菏见北宁这小子鬼灵精怪的,没想到对弟弟还是挺好的。

        “你来做什么?我阿姐又不见你。”北宁说。

        “好阿宁,求求你,快带我去见见你阿姐吧!我只跟她说一句话。”

        “不带。”北宁很绝情地拒绝。

        “好阿宁,你带我去见见你阿姐,随便看一眼就好,我不和她说话,只看一眼。”

        “万一我阿姐在洗澡或是换衣,你也要看吗?”

        “你去和你阿姐待一块,我不乱来,我发誓。好阿宁,只看一眼。”

        “好吧!我阿姐最近都没出过房间,待会你爬上屋顶,我去阿姐房里找她,你得听我说‘这样哇’,你才能掀开屋顶瓦片看我阿姐。”北宁说。

        “好说好说。”

        北宁和南菏二人拿着长梯到北欢黎的房间旁,偷偷摸摸地爬上去。

        北欢黎听见外面有动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敲门响,开门一看原来是北宁。

        “阿姐,你在干什么?”北宁问。

        “无事。”

        话音未落,“啊!!!”的一声,屋顶破了个大洞,一个人从屋顶坠落,北宁练了点武术,快步去……当了肉垫。

        南菏不解说:“我也不重呀,上回去林二哥的屋顶,两个人也不至于压塌呀!”

        北宁咳着爬起来说:“我怎么忘了?阿姐一直没回来,她房顶没有修葺,最近也没下雨,我竟忘了。”

        北欢黎猜到怎么回事:“你俩在干什么?”

        “阿姐,南少爷来得及时,提醒我还没修你房间的屋顶,我现在立刻找管家去!”北宁说完就溜了。

        “哎,你……”北欢黎还想训斥两句,北宁就没影了。

        “阿黎,我——我烦扰了。我现在就走!”南菏最终还是没说,准备走时被北欢黎叫住:

        “来都来了,有什么事就说吧!省得下回又把我屋顶给毁了。”

        南菏听北欢黎这么一说,一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就在那站着低着头。

        北欢黎见他不说话,问道:“你怎么会从屋顶上掉下来?”

        “啊!哈哈哈?”南菏尴尬地笑道,“这喜从天降嘛,我也只能从房顶上降下。”

        北欢黎“噗嗤”一声笑了,南菏见北欢黎笑出声,心里松下一口气。

        能笑就好,最怕就是笑不出来。

        “你……最近还好吗?”北欢黎问。

        南菏犹豫了一下,怎么说?告诉北欢黎:阿黎,我这几日一路逛花楼,可欢乐了!那北家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虽然他也只是想去花楼找人一比琴技。

        “还好还好,该吃吃,该睡睡。”南菏胡乱说了几句。

        “你瘦了。”南菏抬头看着北欢黎,不解她这句话的意思,“吃饭吗?”

        “啊?好,好哇!”

        侍女引二人去了另一间屋子,又陆陆续续地上了几盘菜。

        “大小姐,菜都上好了。”一位侍女说道。

        北欢黎端起碗、拿起筷子,说:“去把二少爷叫来。”

        “是。”

        北宁背着北康战战兢兢地走来,他刚带南菏上了北欢黎的屋顶怕被北欢黎责骂,就把北康带来,一见情势不好,就抱着北唐开溜。

        “阿姐。”北宁把北康放好在凳子,又小心翼翼地坐下。

        “你把阿康带来做什么?”北欢黎问。

        “阿康在酒坊玩呢,我见他一个人就把他带了。”

        北欢黎说:“你就这样把她带来,也不怕葛姨娘找你麻烦。”

        “没事没事。”先打完阿姐这一战再说。

        北康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可他够不着,南菏好心地把肉夹到他碗里。

        北康拒绝道:“我不要你给我夹肉肉。”

        南菏尴尬地收回手,北欢黎隔着北康有点远,便示意北宁给北康夹菜。北欢黎问:“阿康,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大哥哥给你夹菜?”

        “笛子大哥哥从狗洞里爬进来的,手脏脏。”

        南菏正吃着饭菜,听见北康这句话,本觉得香味扑鼻的饭菜突然不香了。

        北宁拿筷子的手止不住颤抖。

        北欢黎自然也好奇南菏为什么钻狗洞,她放下碗筷,抬手招了一个侍女:“去端两盆水进来让南少爷和二少爷洗手。”

        “阿姐,阿康的手脏脏,也要洗洗。”北康举着他那双抓了肉满是油的手。

        北欢黎挥挥手,那侍女让人端了三盆水进来给他们洗手。

        他们洗完手后,北欢黎问南菏:“北府将你拒之门外了吗?”

        “没,没有。”南菏说。

        “阿姐,是这样的,我今日去了酒坊,身上的玉不慎掉了,托南少爷帮我找找,没想到他找得这么仔细,居然连狗洞也去看了看。”北宁解释道。

        “你几时喜欢戴玉了?”北欢黎问。

        “南少爷刚送的。”

        “哦——”北欢黎串了一遍,“南少爷送了一块玉,被你弄丢了,你又让南少爷帮你找玉。”

        “算是吧……”北宁声音越来越低

        北欢黎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觉得有趣,本想再打趣打趣问这玉找着没,想想回答或许是被狗叼走了,反正就是找不回来了,便只说道:“日后让人把那狗洞补上,可别让人说我北家的待客之道就是让客人钻狗洞。”

        “没有没有,我只是好奇去看了看,没想到刚被阿康看见。”南菏说道,

        “阿姐,这哥哥是突然出现的。”北康不想吃东西,就在那玩帕子。

        还没等北欢黎说话,北宁起身说:“阿姐,葛姨娘该出来找阿康了,我得把他送回去。”便抱起北康跑了。

        北欢黎与南菏二人默默地吃着饭,一句话也没说,南菏吃完饭便告辞离去。

        见到北欢黎完好,他也就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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