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被派出去的玄英开始有些不解，北渊现在正是需要防备仙师府反扑的时候，他不明白长意让他去游说各路地仙是什么意思。而长意的心思，在玄英离开北渊后去潜河地界时，才想明白。
玄英想着长意是东海的鲛人世子，去招揽水族应该更有把握一些。潜河地处两山之间，地仙可以不食灵果但一定会用水，招揽住了这潜河的蚌族地仙，其他两族也多少能便宜行事。
这日阳光大好，潜河很多的蚌仙都上岸化成原型晒壳，各种颜色的蚌壳在阳光下显得无比剔透。玄英一眼就被只粉色的蚌吸引了目光，芙蓉石色的蚌壳通体发亮，没有一丝杂色，蚌壳微微露了些缝隙，伸出条水润的舌头吐息。
玄英觉得那蚌壳可爱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粉色的蚌壳似乎发现玄英笑的正是她，火速收了小舌头，紧紧关上了蚌壳装作无事发生。蚌壳一动不动，颜色却从浅粉变成了深粉，眼看就要往红色发展，一只青色蚌壳化作人形，将粉色小蚌壳收进怀里。
“阁下一直盯着位姑娘看，是否太过无礼。”男子看着玄英，左眼写着‘登徒子’右眼写着‘下流胚’目光直白地让玄英无语，他不过看一下而已，水族都这么小心眼吗？
水族，小心眼玄英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长意！”
蚌壳男看玄英的目光越发不善，觉得他不仅是个登徒子，还有些不正常。玄英压下心中的笑意，敛了表情说出自己的来意，求见潜河蚌族的族长。
玄英飞行的速度很快，离开了不到一个月便说动了不少的仙友加入北渊，投靠长意。长意的统领之位越发稳固，已经是在狐族之后北渊第二大的势力，他招揽盟友不拘一格，甚至一些御灵师也慕名加入。今日众人聚集在凌霜台的大殿，就是为了商讨要不要接纳这些御灵师。
仙界中的天仙地仙之分，原本只是因为出处不同，可自朱厌犯上作乱之后，天庭以地仙皆是湿生卵化选出一脉天仙司管教地仙之责，从此，天仙与地仙虽说不上是势同水火，但也无信任可言。而近百年因为顺德的迫害，更是相看两相厌。
“近来，顺德仙姬得仙师纵容，胡作非为！许多仙友走投无路逃来被渊，甚至还包括一些不满顺德暴行叛逃而来的御灵师，就此时，大家怎么看哪？”
狐王卿玄环视下方，目光在越发威严的长意身上停住：“长意，你说说看。”
“长意认为，无论是谁在为难之中来到北渊，都是心中对北渊有一份信任，我们应当接纳包容，向他们展现我们的诚意。”长意一身藏蓝色锦袍，他知道这些御灵师是玄英游说而来的。天仙幼生期短，同年龄的天仙与地仙，武力与经验都相差太多。打个比方，同是百岁，天仙已经能拿起刀剑上战场，地仙却才化形话都说不利索。这也是地仙为什么桀骜不驯，却始终认可天庭统治的原因。
“开什么玩笑！先不说积不积怨的事，他们阵前叛逃不是孬种就是废物！”奇锋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每次殿前一开口，就准踩到空明的雷区。他一转头看卿瑶瞪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啊，空明先生，我不是说你啊！不过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意见。”
空明闻言只是和蔼一笑，这笑容看得汝晴直起鸡皮疙瘩。她已经跟空明修习阵法仙术已有快一月，十分了解空明的性子。空明讨厌蠢人，却更讨厌好大喜功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这奇锋简直就是空明讨厌的集合体。
“我觉得长意世子说得对。”卿瑶说着看了长意一眼，“只有壮大北渊实力，才能早日救出那些被困仙师府的仙友们。”
“报！”卿瑶还未说外，殿外一名狐族守卫急急入殿禀报。“王上，那被关起来的万花谷御灵师突然倒下来，可能是无妄窟太冷，他们身上都结霜了。我们已经人都带到了广场。”
“狐王，我和空明先生先去看一看。”
长意和空明转身出了大殿，汝晴也跟了上去，大殿前的广场上已经躺着一排排的御灵师。有的人缩成一团浑身颤抖，有的人已经一动不动宛若尸体，但同样的都是身上结了一层冰霜。
“是寒霜？”汝晴看向空明。
“嗯。”空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眉却能夹死苍蝇。
“难道是无妄窟的寒气，让寒霜发作了？”
见一名御灵师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空明解下腰间的袋子，拿出药来救治。碧绿色的药丸入口即化，御灵师脸上的霜晶也消失了。
“先生有寒霜的解药？”
“这不是解药，是我研制的延缓寒霜发作的药物。”空明说着把解药交给一帮的守卫，“把这药都给他们服下去。”
“先生，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之前空明说过，万花谷的每个人都有寒霜，而如今他的手中还有缓解寒霜的药物，长意猜测空明肯定知道真相。
“事情就如你猜的那样，寒霜是仙师研制的，用来控制万花谷。那时候我还是仙师的大弟子，奉命定期前往万花谷，给新进谷的御灵师送去霜花。”回忆从前，空明脸上都市悔恨。“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对抗仙师府吗？直至今日我所做的一切，不光是为了天道大义，还是为了给自己赎罪。”
空明说完，踏着白雪而去，长意看着空明落寞的身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追上去。
“放心吧，先生既然已经绝对对抗仙师府，就不会沉溺于过往的痛苦，你不必太担忧。”空明身为仙师的亲传弟子，知道真相后一定迷茫过也痛苦过。如今他选择背叛仙师府，背叛教养他的师父，还世间一个公道，就说明他已经走出来了。
“我只是看先生一脸郁色，怕他耿耿于怀终成心劫。”
“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两顿。你与他志向相同算是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何乐不为？”
夜晚，外面冰天雪地，空明看着炉中的炭火出神。这时长意拎着两壶酒，带着一身风雪进了空明的屋子。空明看到酒壶，稍微一想就知道是谁的主意，面带调侃。
“世子与我，皆不是饮酒之人啊。”
“酒逢知己，可饮。”长意将酒壶放在空明面前，撩起衣摆坐下。
“知己，我看世子的知己不是我吧，不过我也是个傻子，心劫当前全然无法冷静地面对。”空明说着，痛饮了一大口。“这世间有多少生灵都因寒霜，因我而变得如此坎坷。”
“你错了，如今的种种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背后操控寒霜的仙师，还有那些阴谋野心。我认识的空明强大、果断、勇敢、掌控大局，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北渊。如今大家会聚在北渊，一切都在循序渐进，很快我们就会让那些阴谋和暴虐付出代价。明日议事，不要迟到！”
长意说话时，空明已经连喝了好几口，他从未饮过酒，此时面上已经带了酒意。
“知己。”空明看着长意，举起酒壶，长意微笑同空明碰杯，两人同干这壶。一壶酒见底，空明眼神已经迷离，长意面色如玉，离开了空明的住处。
夜里的北渊万籁寂静，长意嘴角轻扬，心情极好。他踏着风雪寻到了汝晴的住处，再看见屋内的烛光时，他只觉得好似一切事物都定格，一切皆虚影，风声雪声突然黯哑，只有屋内人的影子清晰地出现在他眼中。长意站在雪地中，月光照亮他的脸庞，一身清风朗月的脱俗气质让四周的俗世浊物相形见惭。
他静静立着，气度高洁纤尘不染。屋内的正在喝茶的汝晴似有所感，她打开了窗户，就看到了站在雪地中，眼里闪着晶亮光芒，望着她的长意。汝晴看着窗外的长意不能言语，她又想起长意从水潭中救起她的夜晚，也懂了当时她没看明白的，长意眼里的情绪。
【你要看着我，只有我一个，因我早已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便这样看着你了。】那双眼睛如此说着。
恍神间长意已经来到她面前，汝晴之前从未觉得长意如此让人有压迫感。
“汝晴，先生说我是他的知己，那你呢，你也是我的知己吗？”
汝晴觉得今夜的长意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她有几分猜测，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她一直觉得把情义看得太重不是好事，兰因絮果，淇水汤汤，孔雀东南，武家坡前。寄托于任何一个具体人的情思都要谨慎，可以温暖，可以患难，可以爱护，但不要轻易去爱。理智上她很清楚这些，可遇上长意，她总想用尽她所有，博一回。
“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被钉在山壁上，狼狈不已。那时我想，无论你能不能逃出去，最后会成功还是失败，至少我要相信你有机会，能做到，现在也是如此。我不敢说是你的知己，但对于你想成就的大业，我很赞同。”
“即便我会杀了顺德？”
“她身上背了太多的孽和债，谁都没有资格代受难的人原谅她。”长意闻言，轻轻握住汝晴的双手。
“汝晴，我不期待你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我不喜欢塑造别人，我更希望当我们面临困境，会因为同样的信念而做出相似的选择。”
听到长意的话，汝晴却感觉不到高兴，因为她只是想追求某种利益就委屈自己和讨厌的人虚与蛇委的人。她这样的人，不值得让长意另眼相待。
“长意，我不是你想的，那样胸怀大义的人。”
“那就给我个机会，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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