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司岚一早就醒了，伸着懒腰起床。
掀开金丝菊帷帐，司岚朝外面叫了一声，“琉璃。”
琉璃带着两个端着银盆的丫鬟进屋，其中一个，正是之前被罚跪的云梦。
“见过公主殿下。”
司岚看见二人，问了云梦一句，“膝盖还疼吗？”
云梦立即端着水壶跪倒在地，“公主大人大量，赐给奴婢药膏，奴婢的腿已经好全了，奴婢以后绝不会再听驸马一句话！一切都听公主的！”
司岚在琉璃的搀扶下起床更衣，“起来吧。”
几人为司岚梳洗打扮。
一个丫鬟进门，隔着十二折的山水大屏风福了福身道：“公主，驸马求见。”
司岚道：“不见。”
丫鬟说：“驸马熬了一碗您最爱吃的鱼粥，在颂乐院外等着呢。”
司岚一顿，周远宁居然会为她熬粥？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她穿上一身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拿了白狐披风披上，拿披风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挂在旁边的黑色大氅，心头奇异地一动，随即别开眼道：“我去瞧瞧吧。”
琉璃讶异地抬头，欲言又止。
司岚知道她在想什么，道：“放心，我只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琉璃这才笑着扶住她胳膊，搀着她走出房间。
一干人簇拥着司岚走到院门，司岚不想让周远宁进院子，守门婆子自然不敢放他进院。
雕花朱红院门后，周远宁提着精致食盒和守门婆子理论。
司岚走到门口，“周远宁。”
还在劝诫看门婆子的周远宁猛然抬头，露出惊喜的神色，“岚儿！”
无端端的，司岚被他一声“岚儿”叫得浑身恶寒。
以前怎么没发现，周远宁叫她“岚儿”，会如此恶心？
“叫我公主殿下。”司岚赶紧纠正。
周远宁一愣，表情黯然，声音低了下去，“公主殿下。”
“以后别再叫我的名字，你是臣，我是主，该有的规矩都得讲。”司岚冷着脸叮嘱，她可不想天天被周远宁叫“岚儿岚儿”，估计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岚儿……”
“再叫掌嘴。”司岚毫不留情。
周远宁似乎大受打击地后退一步，抬起脸，伤心欲绝道：“公主殿下，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司岚：“……”
司岚盯着他，眨了眨清亮的眼眸。
周远宁一副受打击的模样，活像她抛弃了他似的。
“瞧你这话，说得你像对我有情似的，你的爱情，不是在东篱院吗？”
周远宁被她一通嘲讽，居然没像以前那般生气，反而叹息着道：“公主，你还在为柳如茵的事难过？我若不喜欢你，怎么会娶你呢？之前我被皇后逼迫，心思烦乱，对你诸多冷漠，但其实，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你。”
司岚：“……”
司岚大为震撼，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面前站着的真是周远宁？吃错药了吧？
周远宁又继续说：“公主殿下，既然我们已经成亲，就该好好过日子，今次算我的错，给你赔不是。”
他朝司岚深深鞠躬，随后提起手里的食盒，递给司岚，“这是我亲自为你熬的鱼粥，你喝了吧。”
司岚盯着食盒没动。
琉璃上前接过食盒递给司岚，司岚揭开盖子，里面放着一碗鱼粥。
司岚只瞧了一眼，就关上盒子，问道：“你刚才说爱我，想和好？”
周远宁点点头。
司岚忍不住笑了，“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鱼吗？”
周远宁被她问住，答不上来。
司岚指着食盒里面的粥问：“你用的什么鱼？”
周远宁心头升起不妙的感觉，赶紧说：“鲫鱼。原本有好多刺儿，我全部挑出来了。”
他原本打算以“挑刺”邀功的，鲫鱼刺多，他一大早起来熬粥，挑了很久刺，司岚如果知道，肯定会很感动。
但现在，情况似乎不妙。
琉璃翻了个白眼，脆声道：“驸马爷，我们公主喜欢鳕鱼粥，不喜欢鲫鱼，喜欢鲫鱼的是柳姨娘吧。”
周远宁心神大震，来不及辩解，司岚拍拍手，“既然是柳姨娘喜欢的，咱们帮驸马送到东篱院吧，正巧有事和她谈一谈。”
其他下人看着周远宁，都忍不住叹息。
驸马爷这歉，也道得太不诚心了！
心神俱震的周远宁听到司岚说要找柳如茵，立即忘了要装好，连忙问道：“你找如茵干什么？”
司岚走下台阶，“干什么？当然是送粥去。”
“司……公主！”周远宁还想再问，琉璃却撞开他，搀扶着司岚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东篱院。
走到一半，两个小厮带着一个山羊胡的老者赶过来，张嬷嬷在前头带路，见着司岚便道：“公主，这就是那个说书先生。”
山羊胡脸色青白，慌忙跪在雪地里磕头，“公主殿下！”
“起来吧，跟我一起去见柳姨娘。”司岚懒得听他求饶，转身继续往前走。
周远宁惊疑不定，“这是谁？”
无人回答。
“公主驾到！”
伴随着一声绵长高喊，东篱院惊动，所有在前院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全都跑到庭院里跪迎。
柳如茵和彩霞也赶紧小跑而出，同丫鬟婆子们一起跪在冰冷的积满白雪的石板上。
“起来吧，天儿冷，进屋再说。”司岚抬抬手。
柳如茵等人松了口气，连忙缀在她身后进入房中。看到人群里的周远宁，柳如茵眼里划过一抹亮色，福了福身道：“见过驸马爷。”
眉目间，满是温柔缱绻。
周远宁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两人的眉眼官司全落入司岚眼里，她一点儿也不在乎。以前看到了会气闷，如今不止没生气，反而像在看一场闹剧，怪有意思的。
进屋后，琉璃给司岚搬椅子。
东篱院几乎被搬空了，好东西全被拿走，剩下的都是常用物品，透出几分寒酸。
司岚打量两眼，对此十分满意。
她掀开裙摆坐在椅子上，手搭着光滑的竹木扶手，温声对柳如茵道：“驸马爷为你熬了一碗粥，不小心送到我那儿了，我呢，亲自给你送过来。”
琉璃将粥放在旁边的八仙桌上，对柳如茵道：“姨娘，请吧。”
紫红八仙桌上，冰裂玉碗盛放着晶莹的鱼粥。
因为时间久的缘故，粥差不多快冷了，凝成一团，有点难看。
柳如茵吃惊地看了看粥，又看向周远宁。
周远宁赶紧上前道：“岚……公主殿下，这是我为你熬的粥，不是给如茵熬的。”
司岚摆摆手，“驸马不用说了，我喜欢喝鳕鱼粥，柳姨娘喜欢吃鲫鱼，你熬一碗鲫鱼粥，肯定给柳姨娘的。”
她和蔼地对柳如茵道：“柳姨娘，把粥喝了吧，吃饱了才好谈事情。”
柳如茵一惊，慌忙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如茵这阵子都呆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不知何处得罪了公主！”
看她战战兢兢，不愿意吃的模样，司岚也不勉强，转头对周远宁道：“看来，没人想喝你的粥，琉璃，拿出去倒了吧，这鱼粥一冷，就腥得慌。”
“是。”琉璃端起桌上的玉碗，走出门，倒在了最近的花坛里。
一屋子人噤若寒蝉。
司岚道：“既然不愿意吃，那就算了，咱们直接说正事。张嬷嬷，把这丫头抓起来。”
她指了指柳如茵身边的彩霞。
柳如茵大惊失色，连忙挡在彩霞身前道：“公主，不知彩霞犯了什么事，为何要抓她？”
彩霞也吓得脸蛋发白，赶紧跪在地上道：“公主饶命！不知奴婢哪里得罪了公主！”
啪！
响亮的耳光声过，彩霞的哭喊被打得歇了音。
“贱婢！”张嬷嬷呸了一声，“你这贱婢吃里扒外，今日你死定了！”
柳如茵吓得后退一步，心脏砰砰直跳，看到彩霞被打耳光，她还未完好的脸隐隐疼起来，忍不住用求救的目光看向周远宁。
周远宁接收到柳如茵的眼神，连忙上前道：“公主殿下，为何要责罚彩霞？”
司岚蔑了他一眼，缓声道：“带进来。”
不消片刻，两个小厮带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走进屋，战战兢兢地跪在司岚面前，“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站起来瞧瞧，指认一下向你告密的丫头。”张嬷嬷面容严肃地站在司岚旁边道。
司岚招招手，旁边一丫鬟赶紧送上茶水，司岚低头饮茶，不言不语。
地上的说书先生站起身，目光从屋子里的人脸上一一划过。
周远宁不知这人干嘛的，眼里满是疑惑。
柳如茵听出点儿东西，脸色渐渐苍白。
跪在地上哭泣的彩霞看到山羊胡，吓得连声音都缩回去，别开脸，试图隐藏。
“贱婢，抬头！”张嬷嬷一见，立即上去拉扯住彩霞，又赏她一耳光。
“啊！”彩霞被迫抬起脸，晶莹的眼泪流出来，“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说书先生瞧见她的脸，立即指着彩霞道：“就是她。是她给我银子，让我在坊间传公主欺负驸马小妾的谣言，就是她！”
柳如茵身子一颤，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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