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看过火树银花，等裴柏衍送她回府，天已经黑透。
司岚心情依旧激动难平。
她回到了元景二十三年，她重生了！
或许锚的作用，让她对今晚印象特别深刻，她能清晰地记得火树银花散在空中的情景，也能清晰地记得她站在花窗边，周围光线暗淡，旁边站着裴柏衍，也记得裴柏衍之前喊她看他的屁股……
在那个时间点上，记忆和感觉变得特别深刻。
原本裴柏衍在她心里只是个小弟，或许因为那场火树银花，他的形象不知不觉在她心里发生了变化。
司岚躺在床上，老是控制不住地回忆裴柏衍在房里的一举一动，连眼神和细微的表情，都能清晰地回忆。
她意识到，裴柏衍是个男人，是个俊美得让任何女人都动心的男人。
一晚上睡得不清醒，醒来脑子昏昏沉沉，司岚十分恼怒。该死的裴柏衍，莫名其妙让她看屁股，害得她一晚上都在想他！
她得找事儿做，把注意力转移掉。
洗漱穿戴完毕，安安静静地吃着丰盛的早餐，司岚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
她打算进宫一趟，找皇后娘娘说说她和周远宁的事儿，过两天就和离，甩了这个臭男人。
一想到他还是自己的驸马，他那恶心的小妾就在不远处的院子里，司岚就不痛快。
另一方面，她还得去找太医瞧瞧自己身上的寒毒。
吃完饭，让琉璃撤下饭菜，正准备出门，眼角的余光发现房间的柜台上，放着一堆金银玉器，最上面的，是几幅长长的、熟悉的卷轴。
眼角微微一跳，司岚走道柜台边儿，随手拿起一个卷轴打开。
入目的是一副工笔细腻，含苞绽放的金丝菊。
菊花的花瓣，每一瓣的细节都很突出，线条柔媚。
当初司岚看到这幅画，认为在细节方面画得这么细腻的男人，一定是个体贴温柔有耐心的男人。
她又刚好喜欢金丝菊。
于是便偷偷心仪这幅画的作者。
她没判断错，男人的确体贴温柔有耐心，可他这些品质，都用在了柳如茵身上，留给她的只有冷漠。
他的温柔体贴耐心不假，可另一方面也代表着优柔寡断，黏黏糊糊牵扯不清，在大事上毫无果决。
再次见到这幅画，司岚原本冷漠的心忽然起了涟漪，无可避免地回忆起当初和周远宁在一起时的美好，成婚后对他的期待，以及自己那无望的爱情。
爱情是一种习惯，投入得越多，越想得到回报，就越难以遗忘。
但同时升起的，还有仇恨和愤怒！
“谁把这幅画拿出来的？”
她站在柜台边，将画缓缓卷起，凌厉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人。
琉璃赶紧走到柜台边，吩咐，“今儿当值打扫的是谁？”
片刻后，一个小丫鬟提着裙摆匆匆跑进屋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苍白，战战兢兢地磕头道：“公主，是奴婢拿出来的。奴婢今日打扫房间，特意清理了柜子，这才把东西拿出来，后面出去上茅房，就忘了放回去，求公主恕罪！”
司岚瞧着小丫鬟惧怕不已的模样，微微皱眉，缓和了脸色，“没事了，起来吧。”
她虽然有点疑惑，云梦负责整理柜子，怎么会犯这么明显的错呢？
但她一向宽容，觉得人终究会犯错的，丫鬟偶尔粗心，她并不严苛。
目光扫过画作，司岚的心湖激荡。她曾经，把周远宁的画当成宝贝，仔细珍藏。
这些都是她的藏品，闲暇时拿出来看，一遍遍地说服自己，周远宁如画一般温柔体贴，是个有情人，只要能打动他的心，一定可以获得幸福。
呵。
宝贝。
珍藏。
司岚的手收紧，画卷在她手里被揉成一团。
“毛毛躁躁，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公主的宝贝么，还不赶紧收好！”琉璃斥责。
云梦站起身，低着头去拿柜子的东西。
“慢着。”张嬷嬷开口，目光如炬地盯着小丫鬟，“这柜子隔几日才清理一次，平时都擦擦表面，为何今日开柜打扫？”
云梦结结巴巴道：“嬷嬷，这……这打扫还需要规定时间么？”
“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公主宝贝，任何人都会好好看顾，你却能忘了。”张嬷嬷冷笑，“若你真如此粗枝大叶，我当初就不可能派你到屋里伺候。”
云梦霎时脸色雪白，嗫嚅道：“嬷嬷……”
“不说实话，就打到你说实话为止。”张嬷嬷威胁。
云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嬷嬷饶命，公主饶命，是……是驸马爷吩咐的。”
司岚本来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丫鬟不小心没把东西收好，她向来宽容，即便心里有气，也不会拿这等小事责罚丫鬟，结果张嬷嬷掌管府邸，用人于心，居然看出其中的门道。
更令司岚没想到的是，居然是周远宁安排的。
他安排这一出干什么？引起她的愤怒？嫌被打不够，想再被打一次？
“驸马为何安排你这么做？”张嬷嬷追问。
云梦白着脸道：“驸马爷说，公主生了他的气，他想和好，又进不得院子，便让奴婢把画拿出来给公主看，公主睹物思人，自然会消气。奴婢想着公主一直爱驸马，如今驸马低头，奴婢就想做这个红娘，帮帮公主和驸马爷……”
说着拼命磕头，“奴婢瞒着公主，罪该万死！”
司岚听得摇头，她看得出来云梦说的是真话。她以前的行为，下人们有此想法很正常。
万万没想到，周远宁昨日挨打，今日居然就使手段接近她。
若她还是以前她，肯定会欣喜若狂。
以前她不高兴了，周远宁就像这般稍稍勾勾手指头，卖个好，她就屁颠屁颠地贴上去了。
她一贴过去，周远宁又冷着脸退开。
如此反反复复，弄得她十分烦躁。
张嬷嬷怒声道：“你是公主的奴婢，公主让你做事你才做，你却瞒着公主听别人的命令！公主宽宏大量不计较，遇到个心思重的，你已经死了！”
小丫鬟吓得差点泪流，连忙磕头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是驸马让奴婢做的，奴婢想着只是让公主看看画而已，奴婢决计没有背主求荣，谋害公主的意思啊！”
若放到以前，司岚心肠肯定就软了，放过此事。但她想了想，何不拿此事杀鸡儆猴，立个态度呢？
“驸马忘恩负义，欺瞒于我，我早晚将与其恩断义绝，你听他的话，就是与我作对！”司岚冷冷道，“跪倒外面去，两个时辰才进来。”
云梦难以置信因为听从驸马吩咐的一件小事，居然被一向仁慈的公主罚跪到雪地里。
其他丫鬟们也暗自吃惊，公主刚刚说了要和驸马恩断义绝，还处罚了为驸马跑腿的丫鬟，这阵仗，不像以前那般只是口头闹闹啊！
此事一出，颂乐院里便知道以后决不能听驸马的。
屋里，司岚拿着那幅菊花图安静地瞧着，雪白的小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张嬷嬷和琉璃，都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琉璃。”半晌，司岚终于开口。
“公主。”琉璃站过去。
司岚扫了一眼柜台上的卷轴，“把这些画抱到暖房去，当着周远宁的面烧了。”
琉璃吃了一惊，随即高兴起来，响亮应道：“是！”
张嬷嬷原本还无法确定司岚的态度，如今见她居然烧周远宁的画，心下大定，赶紧吩咐道：“抱走抱走，统统抱走！”
琉璃唤来两个丫鬟，神清气爽地抱着画儿离开颂乐院，往暖房而去。
“呵，原本都要出门了，没想管他们两个，他们却非要到我面前晃。”司岚目光冷冷地看向门外，“张嬷嬷，我们去东篱院。”
她急着入宫的，昨夜也一直在想裴柏衍，男色误人，她差点都忘了周远宁和柳如茵。若他们不跳到面前，说不定还能过上两天好日子，可现在嘛……
张嬷嬷恭声道：“是。”
司岚带着张嬷嬷和几个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往东篱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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