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药人
要不是被苗怀音压在身下，又用银针指着喉咙，我都想一个鲤鱼打挺，将她反身压住，然后……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他娘的不是废话吗？
谁活得好好的，愿意平白无故地去死啊？
虽然我烂命一条，克尽亲朋好友，给身边所有人都带来不幸，死上个十万八千次，也丝毫不嫌多，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得活着，就算是咬牙切齿，头破血流，也得吊着一口气，因为从古都市那个夜晚之后，我这条命，早就已经不是单单属于我一个人的了。
或许等找到了爷爷，了却我最大的心事，等完成张怀予的嘱托，为我们这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求得一个真相与解脱，等有了资格与能力，找到“那些东西”，为我母亲报了仇……
等这一切都结束，等我的生活，再次恢复以往二十年来的平淡与安宁。
到那时，可能直面死亡，我不会有片刻的恐惧，因为这原本就是我该有的结局。
死在二十年前那个夜晚的，本就应该是我。
可现在不行，还有太多的承诺等着我去兑现，有太多的故人等着与我重逢，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活下来！
心里这般想着，我绞尽脑汁思索着脱身的办法，但眼下的情况，却仿佛黔驴技穷，因为我最大的仰仗婵姑娘，不能贸然现身，好不容易绘制出的两张“火师敕令符”，又被三长老给折腾光了，甚至出来得太过着急，连傍身用的桃木短剑，也不曾带在身上。
而因为十万大山并不只有苗怀音，还有着三长老与苗玲儿他们，所以那个“同归于尽”的办法，我也不忍心施展出手。
如今唯一剩下的手段，或许就只有深深刻在我脑海当中，那些通天彻地的正一道符咒了。
但我此时并没有朱砂与黄纸，更不能像张若尘他们一样，咬破指尖，用精血绘制，所以我仅有的手段，似乎也是无计可施，只能如同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束手无策。
就在我内心焦急如焚之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犹豫片刻，咬了咬牙，迎着苗怀音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便是猛地亲了上去。
一种无可比拟般的柔嫩与甘甜，瞬间溢满我的唇齿之间，四目相对，我看着苗怀音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猛地瞪大，片刻的呆滞过后，我忽然只觉身上一轻，苗怀音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儿一般，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脚下还没站稳，便是踉跄着往后退去，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趁这机会，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双手一撑地面，飞快地站起身来，片刻不敢停留，朝着大门的方向，便是拼命跑去。
就在大门离我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几下“嗖”的破空声响，我心里一惊，来不及回头，猛地顿住脚步，顺势一个侧身，便瞧见眼前的敞开的木门上，深深钉入了一排明晃晃的银针。
一个躲闪的工夫，面前黑影闪过，只觉胸口一阵剧痛袭来，我整个人倒飞出去，连带着身后的四方桌子，“哐啷”一声巨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苗怀音脸色阴沉如水，挡在了大门正中央，收回刚刚踹在我胸口的那一脚，抬起的手掌，似乎有些莫名的颤抖，轻轻擦拭了一下嘴唇，语气冰冷得比霜寒更加彻骨。
“原本我以为你是怕死，没想到你是找死。”
面前是已经被挡住了的大门，身后是倒塌在地的桌子，我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龇牙咧嘴，半边身子都浸在了床前那片粘稠的血泊当中。
强忍着剧痛，我倒吸了口冷气，讪讪说道：“误会，都是误会……”
言语当中，尽量稳住苗怀音，拖延时间，而我体内的丹田周天，开始飞快运转。
充斥在瓦房当中，院子之内，甚至是整个十万大山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顺沿每个穴道，源源不绝地汇入我的体内，再借由丹田当中，那些雨水浇灌过后，从干涸的荒芜土壤之上，生长出的翠绿嫩芽，转化为纯粹的灵力。
指掐剑诀，那种涌动的灼热感，再次凝聚在我的指尖，而苗怀音已经缓缓向我走来，神情可怖得就像一只狰狞的恶鬼。
“等等，你不能杀我！”
我挣扎着坐起身子，将后背靠在倾倒的木桌上，双手背负，扯着嗓子喊道。
“我不会杀你。”
苗怀音脚步未停，冷冷说道。
我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什么？”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听她继而说道：“想必三长老没有告诉过你，我苗家屹立千年不倒，除了邀请客人上山，延续血脉之外，更多的是靠这一身蛊术，但同族之人，允许私斗，却严禁痛下杀手，这是建国之后，蛊王定下的规矩，所以许多强力的蛊术，都得不到完美的验证，那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话音落下，没给我出声的机会，她像是自问自答般说道：“既然有客人，那么自然也会有仇人，对待客人，十万大山热情似火，但对待仇人，我们苗家冷若寒冬，不像你们城里人一样虚伪，自诩宽容大度，就算有天大的仇怨，都能因为种种缘故，握手言和，亲如兄弟，我们只是一群穷山恶水的刁民，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也说不来什么大道理，因为我们永远只奉行一条准则，那就是蛊神使者的荣耀，决不允许被玷污，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这就是我们的道理，这就是十万大山，苗家的道理！”
说到这，她突然冷冷地盯住了我，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嘴角莫名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所以，但凡是我们十万大山的仇人，苗家上下，见者可杀……只不过我们一般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他们死去，当他们被抓住，为了防止反抗与逃跑，我们会先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然后给他们包扎好伤口，按时上药，以防他们流血不止，就此死去，等伤口快愈合的时候，我们再次将其挑开，循环往复，这样他们就永远无法动弹，而且为了不让他们因为太过痛苦，选择咬舌自尽，我们会用锋利的小刀，割掉他们的舌头，这样他们就不会喧哗吵闹，从而影响到我们的实验……”
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从苗怀音口中，缓缓说出，若是放在以往，她那温润而柔和的嗓音，就算语气冰冷，也是那么悦耳动听，可此时此刻，我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抠出她刚才这段话当中，最后的几个字眼，颤声说道：“实验……什么实验？”
“噗嗤！”
苗怀音轻笑出声，在我前方几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我，分明笑意盈盈的脸庞，如今看来，却是那么狰狞与可怖。
“看来李道长的记性不太好，我刚才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十万大山严禁厮杀，所以我们有许多致命的蛊术，无从施展，既然如此，苗家自然就需要能够帮助我们，展现出那些蛊术威力的人，我们不是丧心病狂的邪修，对杀人一事，并不感兴趣，但我们热衷于研究蛊术，渴望看到那些可爱的蛊虫们，在人体当中穿行，在血肉之间蠕动的场景，无论是撕咬，腐蚀，还是寄生，每一段不同过程与结果，于我们而言，都是最为完美的实验，血肉筋骨，五脏六腑，根深蒂固，花开花落。”
听完了她的解释，我只觉头皮都快炸裂开来，牙关打颤道：“也就是说，你们把那些……那些仇人，全都给当成了实验品，专门用来实验各种蛊术，难道……现在就有人被关押在这十万大山当中？”
苗怀音仍是在笑，只不过眼神当中的杀意，已经积累到了一个顶峰，丝毫不加掩饰，似乎只要下一刻，便会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将我整个人吞噬得一干二净，尸骨无存。
“实验品？也许是吧，只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们为……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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