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古往今来，唯你一人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里一惊，因为他用的竟然是“不敢”二字，作为龙虎山上一任天师，并且胆子大到，敢用天师印作为礼物送给别人的张怀予，竟然也有不敢说的话，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种莫名的不安感，顿时噤如寒蝉。

        沉默良久，张怀予自嘲般地苦笑一声，像是多出了一丝释怀，静静地看向我，沉声说道：“也罢，今天都与你说过这么多了，也不差这几句，只不过贫道希望，你能够答应贫道一件事，那就是日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将贫道接下来要说的话，跟任何人提起，就算是小方亲自问起，也绝对不能告诉他！”

        我知道他要说的话，很可能事关张有方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像我的一样，不能被外人得知，否则将会引来杀身之祸。

        “你说吧，我答应你。”

        我深吸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怀予笑了笑，似乎对我的表现很是满意，但随即笑意渐敛，语气凝重地说道：“那一天，由于贫道的粗心大意，将镇压阴魂的竹筒，放在了小方的房间里，等传来了异样的声音后，贫道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赶到，却瞧见了小尘与你说起过的那一幕，小方将那些阴魂，一口一口，全部吞咽下肚，然后沉睡许久过后，当再次醒来时，便长成了四五岁的模样……所以贫道便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很有可能，那些消失不见的阴魂，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全都被小方给吃掉了。”

        我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因为按照张怀予的说法，当时的小方，才是刚出生的模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怎么可能将那些因为瘟疫枉死，满心怨念的阴魂，给全部吃进肚子，可还没等我开口，便是突然想到，张有方正面接下了张若谷那一记天阶符咒，白虎阳雷，外表却是半点损伤都没有，想想也是，就连正一道法当中，杀伤力最为强盛的符咒，都对他造不成威胁，几只刚刚化形的阴魂，又能拿张有方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吐出口气，沉声问道：“小方他……究竟是什么？”

        张怀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贫道也不知，不过自从那日，发现了小方长大的秘密之后，贫道遍访人间，除了龙虎山外，两教九家，贫道去往了九处，就连西域圣城，贫道也放下身段，亲自会晤了第十三世活佛，哪怕是当年恶名远扬的邪修厌胜，贫道也问了一声，可自始至终，关于小方的身世，都没有半点头绪，直到贫道再次进入天师堂，请来了道祖降世，这才从他口中，得知了一个震惊的答案。”

        我心急如焚，连忙问道：“什么答案？”

        张怀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道祖张道陵，亲口所述，小方非人，非妖，非鬼，非仙，非魔，换而言之，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听闻此言，我心里一惊，原来有关于小方“非人，非妖，非鬼，非仙，非魔”的结论，是来自于张道陵，不过这也说得通了，为什么张怀予兵解归天，张若尘继位天师之后，没有接着探寻小方的身世，毕竟道祖是龙虎山第一任天师，又是天上神仙，他所得出的结论，那就是事实的真相，不容反驳与猜疑。

        可小方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除了我们如今所在的这个，还有着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就算是张道陵说出来的，这种话也过于离谱了吧？

        或许是瞧出了我的想法，张怀予苦笑道：“这个问题，贫道与你一般，同样没有答案，虽然贫道已经死过一回，也知晓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但在某些方面，贫道知之甚少，所以，李长安，这个答案，贫道就交与你去寻找了。”

        我微微一愣，脱口而出道：“又是我？”

        张怀予笑道：“小方叫你一声师公，难道你不应该表示表示吗，不然就凭他的真实年纪，都快比得上你爹了……”

        “我没有爹。”

        我语气一沉，冷冷说道。

        张怀予顿了一下，饶有兴致地说道：“这又从何说起，贫道醒来时，都已经是你在龙虎山的时候了，你之前二十年的生活，贫道可一无所知，还有你和你媳妇说的那些，夫妻之间的话，贫道也没有偷听，所以有没有兴趣和贫道说说？”

        “没有。”

        听到我丝毫不讲情面的回答，张怀予尴尬地笑了笑，郁闷嘟囔道：“没礼貌的小子，贫道与你说了这么多，现在换你来说几句都不可以，你这脾气，还真像贫道当年认识的一个人，你说巧不巧，他跟你一样，都是姓李……等等，李长安，姓李……”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随即猛地抬起头来，惊声说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李缘溪的人？”

        我眉头微皱，摇了摇头。

        瞧见我的反应，张怀予微微一愣，碎碎念道：“不应该啊，难道是我想多了？”

        说着，他又想了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说道：“那……李谨呢？”

        我眉头一挑，犹豫片刻，缓缓说道：“李谨是我爷爷。”

        话音落下，张怀予猛然愣住，沉默片刻，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不……理应如此！”

        听着他肆意的笑声，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愣愣地盯着他。

        或许是笑够了，张怀予稍稍冷静了下来，但仍是笑着说道：“李长安，原本贫道还在纠结，将小方的事情，也一并托付给你，会不会太过沉重，毕竟就连我们自身的事，你都已经自顾不暇，可是现在，贫道敢说，在这个世上，除了你之外，或许再也没有人，能够得到这一切问题的答案了，因为贫道姓张不姓李，而姓李的，又没有天师，所以既是姓李，又为天师的，古往今来，唯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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