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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陷阱


骆日斐的专访拍摄安排在上午九点钟,这次专访节目组采用的是双场联动,外景为臻致耀+内景双林电视台演播室,苏意荷主要负责的是外景的主持。

        她早上五点钟就了爬起来,特意选了一条荷叶边知性优雅的连衣裙,为了方便化妆师上妆,她只涂了一层薄薄的防晒,头发半干,没有走路,直接打车赶到台里。

        化妆间里乱哄哄的,桌上散乱的化妆品还没来得及收拾,苏意荷刚走到门口,就被工作人员挡了出来。

        “我是骆日斐专访的外景主持。”苏意荷连忙解释,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没人通知你?拍摄团队已经出发了”。

        走了?苏意荷有些意外。

        她妆发没做,人也在这,他们怎么会没等自己就出发了?

        苏意荷睡眼惺忪,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正要追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哟?”

        方米一身米色小西装,打扮得干练又精致,走到苏意荷的面前,“这不是我们意荷老师、”她故意看向工作人员,扬高了声调道:“这是——被临场换下来了?”

        苏意荷看向旁边的工作人员,她眼神闪躲,连话都不敢说了,立刻转身退回化妆间,还顺带把门从里面直接反锁。

        “还要谢谢你的材料。”方米扬了扬手上那份让她备受夸奖的稿子,然后逐字逐句地含笑道:“骆日斐采访避雷指南?看来,你还真是没白在他身边呆着,就是不知道,你的这份用心,小骆总会不会感激。”

        苏意荷的目光从材料上掠过,定格在方米的脸上,她敏锐地反问:“骆日斐已经到台里了?”如果不是嘉宾提前到达,丛珏肯定还在化妆间,而方米也不可能会这么殷勤。

        听到这句,方米脸上的笑容略微僵了一下。

        大约是没看到苏意荷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没好气道:“你还是多操心你自己吧。”

        上周五丛珏和苏意荷的事情在台里传的纷纷扬扬,多少人都说苏意荷是丛珏钦点的关门弟子。

        丛珏本来就是台里抢过来的香饽饽,眼前的苏意荷……又是台里公认的双林女神,一个有着桃花缠身的“美名”,另一个惯有的清冷孤高,这俩凑在一起不传出点什么都不正常。

        可哪有人一辈子都能光风霁月的,再好的话传过了头也容易滋生阴暗。

        方米意味深长地打量苏意荷,心底那点处处被她压一头的郁闷一扫而空,她难得露出笑脸,温声笑道:“这次,台里定了丛老师负责小骆总的专访。丛老师又亲自邀请我作为助理参与拍摄——”

        丛珏要采访骆日斐?

        方米还在说话,苏意荷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心里警铃大作,但表面还是平静如水,“恭喜方老师,心想事成。”

        “苏意荷,别以为你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方米趾高气扬地嘲讽,瞥向略显狼狈的苏意荷,泄愤似的道:“歪门邪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你等着吧?有你好受的。”

        苏意荷不明所以地看着方米离开,她一走,半截楼道都变得有些冷清。

        苏意荷看了眼工作群,发现群里果然静悄悄的,没有往日的讨论争吵,也没有人提醒她即将迟到。

        她靠着墙,发丝还有湿润,透明的水滴滚落在锁骨,又顺着心口的位置湮灭不见。

        “谁知道啊,我只不过是个化妆助理。”

        “挡着门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把她替下来的。”

        化妆室里隐约传来抱怨声,苏意荷看了眼紧闭的门,顺手摸了把自己的发梢。

        她转身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白裙子更衬得她可怜又弱势。

        苏意荷耳畔响起起刚刚方米说过的话,她突然想到那天丛珏把她堵在门口,正巧从电梯里汹涌而出的同事,莫名就有点心慌起来——那天她和丛珏的行为其实算不上亲密,但是他的桃花事迹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很难不让人误会自己也是其中一朵。

        昨天,她跟骆日斐解释的时候,骆日斐就并没有太大反应,她原以为骆日斐只是不在意,但现在想来,他的反应其实很不对劲。

        一般人面对向自己坦白过往的女孩,要么质疑追问,要么反驳试探。可当时她说完,骆日斐一句话都没说,反而一直盯着她脖子上的吊坠出神。

        吊坠。

        苏意荷伸手摸了下锁骨。

        空荡荡的,她今天没戴。

        但她记得,那里是一枚铂金色的小骰子,很复古,有点手工打磨的质感。

        骰子,周骰。

        苏意荷蓦地抬眼。

        那个时候,骆日斐到底在想什么?

        “意荷?”过来洗杯子的二兔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苏意荷这幅样子,忍不住“咦”了一声,“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要去为臻吗?”

        见二兔也不知道内情,苏意荷也没有隐瞒:“我不用去了。”她抬了抬手机,正好看到群里的新通知,于是道:“主任让我对接后续的审校工作。”

        这……二兔表情有细微尴尬,但很快又想到什么,轻声安慰道:“你的稿子可是能拿新闻奖的那种水平,骆日斐有你这样的责任编辑,是他祖上积了八辈子德。”

        苏意荷也笑了一下,让开水池让二兔使用,自己则简单地把长发绑在脑后。

        二兔慢吞吞地洗着,又欲言又止地瞄向苏意荷,最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其实临场被换没什么的,也不能说明你不好。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别太放在心上。”

        主持人临场调整的确并不稀奇,尤其是自己这种原本就靠侥幸拿到机会的人。

        苏意荷原本就不是很在意被换,她只是担心——被替换下来的理由。

        虽然当初没人提,但苏意荷也猜得到,如果没有骆日斐的亲自指定,她根本没有资格独立担任这么重要项目的主持人。

        同样的,如果不是骆日斐点头,谁也不能把她换下来。

        可现在,连方米都误以为自己和丛珏有什么,那骆日斐呢?他该不会也以为自己脚踏两只船吧。

        苏意荷越想,越觉得蹊跷,总觉得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没事,”苏意荷朝着镜子里的二兔露出一个笑脸,然后问道:“你有口红吗?借我一下。”

        二兔连忙道:“有。不过在阁楼上,我去取。”

        苏意荷点头,她正想着稍微收拾一下再去演播室,突然就看到手机显示一个有点陌生的来电。

        之所以说是有点陌生,是因为苏意荷第一眼是真的没认出来。

        她不喜欢给电话写备注,愣了一秒,惯常接上道:“您好,哪位?”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对面的丛珏语带笑意,腔调懒散,不用看都知道所处的环境有多惬意。

        甚至,他比苏意荷想象的还要直接坦诚,紧接着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怎么样?被换掉的滋味不好受吧?”

        是丛珏找台长把她换下来的?苏意荷正疑惑着,就听到对方像是料到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扬声笑道:“你别误会,换掉你可不是我提出来的。”他顿了顿,又说:“你那么聪明,应该不会想不到吧?”

        苏意荷镇定下来,丛珏大清早的来这趟电话,不可能是吃饱了闲着没事专门来挖苦她,想到某种可能性,她语气略微凉了一点。

        “有话直说。”

        丛珏从躺椅上直起身,抬手让旁边的助理出去。

        等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他这才忍俊不禁道:“听说你上赶着给骆日斐献殷勤,怎么?跟我说句软话就那么难?”

        “苏意荷,”丛珏缓缓念着她的名字,语气志在必得:“当初是你提的分手,现在你又是来双林,又要转型做主持人,又是找个眉眼有点像我的人穷追不舍。”他笑了声,略带迁就:“你这是在向我示弱吗?”

        苏意荷差点就被气笑了,丛珏怎么到死都没改掉他那个自恋的臭脾气,还穷追不舍……她突然就有点气闷,但凡骆日斐有他十分之一的自觉,她也不至于追了这么久还摸不到他一根手指头。

        “我早就跟你说过。”苏意荷一字一句地强调,“当初我们在一起,完全是看在池然费心撮合的面子上,我不想让她为难。丛珏,我不会因为你改变自己,而你需要的也只是一个体面漂亮的摆设,你能不能清醒点,你不喜欢我,我也不适合你。”

        “是吗?”丛珏语气略淡了些,隐约有些不悦,“苏意荷,我没太多耐心。我最后再问你一遍。”

        苏意荷望着窗外白色的采访车呼哧而过,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演播大楼,只听丛珏诱哄一般,缓缓笑道:“只要你主动朝我走一步,我保证,绝对不计较你和别人的任何事。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愿意双手捧送。”

        “不用。”苏意荷斩钉截铁道,“我想要什么,会靠自己争取。”

        她收回视线,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丛珏的意图。

        “你真的了解骆日斐吗?”丛珏语调微冷,“很多上当受骗的小姑娘,都喜欢把自己沉浸在幻想里,饮鸩止渴。可是苏意荷,把自己困在别人编织的虚假谎言里,这真的是你想要的?”

        苏意荷下意识不想再听丛珏讲下去,她忍不住反驳:“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最起码,他从来都不会利用我,也不会左右我的选择。”

        话筒对面的男人仿佛是听到什么笑话,随即意味不明地笑道:“是吗?”他说,“我们拭目以待。”

        苏意荷突然想到叶蔑上次说过的话,骆日斐说自己的养父母对他很好,可叶蔑却说,那家人从一开始就只是将骆日斐当做赚钱的筹码。

        她的呼吸声渐重,心里不住地慌乱。

        丛珏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他故意中伤骆日斐,是误会自己把他作为自己向上爬的梯子,还是到现在仍旧觉得,骆日斐是她求而不得而找的替身?

        她问不出口。

        苏意荷攥紧裙摆,想试图打听,可理智却把她拉的紧紧的:别犯傻,你太知道丛珏的为人,他绝不会平白无故予你恩惠。

        话筒里静悄悄的,隐约传来男人好整以暇的呼吸声。

        明明是身处炎夏,可苏意荷却觉得,身上寒噤噤的。

        怪不得骆日斐昨天还在和她聊天,承诺说要给《与骰归》画番外,今天突然就态度大变。

        苏意荷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丛珏跟他说了什么屁话。

        骆日斐单纯好哄,又很容易相信别人,丛珏那个老油条但凡有二两演技,一定会把他骗的团团转。

        一想到骆日斐也许正因为误会自己的心意而难过,苏意荷登时就站不住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她得尽快出现在他的面前,亲口告诉她事实。

        苏意荷站起身,正巧二兔也从门口跑过来,她刚从她手里接过口红,就听到电梯口涌上来一群同事,他们人还没过来,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了过来。

        听到他们讨论着丛珏,苏意荷有意挪了一下位置,拐到了四楼的楼梯口。

        “论坛那个帖子里说,苏意荷以前追过丛珏,你说是真的假的吗?”

        “我哪知道。”女声语气鄙夷,像是经常和方米在一起的隔壁组的同事:“她怎么谁都要贴上去,上次小骆总来也是她上赶着殷勤。”

        “我听说,苏意荷没事就跑去为臻,在骆日斐办公室一待就是一下午,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同行有男生不满地打断,“没影的事,你们别瞎说。”

        “又不是我们说的,”有人添油加醋道:“你没看有人都写爆料贴了?公司论坛首页挂着呢,台长都知道了。”

        苏意荷习以为常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

        二兔急的握拳头,正要冲过去理论,被苏意荷死死拉住。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有道熟人的声音道:“阴暗潮湿的地方才会孳生谣言。”

        苏意荷也听到这句文绉绉地讽刺,抬头就看到小白从人群里走出来,他一改平时的沉默懦弱,冷这一张脸道:“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各位请管好自己的嘴巴。”

        “就是。”二兔大步走下楼梯,朝着人群环视一圈:“亏你们还是媒体从业者,不知道新闻失实是底线问题啊!”

        众人被怼的哑口无言,正好有人刷卡进门,忙一股脑冲进门缝,四散离去。

        苏意荷回过神时,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小白也被二兔拽着直接回了座位。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意荷看到小组群里有人安慰她。

        容易害羞的小白,沙雕细心的二兔,还有平时粗心大意的茂哥。

        大家都笨拙地刷着表情包,但是鼓励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你每个人都要在意,会很容易遍体鳞伤。”那次苏意荷买完鞋回家,赔她走在路上的骆日斐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意荷自认为很擅长察言观色,但至今,她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自己的不开心。

        那天,骆日斐怀抱着他最喜欢的薄荷糖,就那么平静地看向她,“被偏爱的人往往会变得幸运。我希望你是,对待别人也是。”

        苏意荷反复咂摸着这两句话。

        被偏爱的人是幸运的,懂得偏爱的人却是清醒的。

        她慢慢从楼梯口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土,看到时间已经过了九点,想了想,径直回到卫生间。

        镜子里的人恢复了一点点生气,只是嘴唇颜色太淡了,看起来有些憔悴。

        苏意荷拿出口红,是一支崭新的蜜桃粉,浅浅地涂了一层。

        从卫生间到阁楼办公室,一路上,所有人的目光苏意荷都坦然接受。

        她突然发现,骆日斐说的是对的:只要她不在意,别人的行为根本就造不成任何伤害。

        苏意荷照常打开电脑,目光落在还未修改完的脚本上,忽然有些惦念演播室里的情况。

        她想通了,那骆日斐呢?

        这场由她亲手策划的专访,那些直面内心的文字,是否也有人会斟酌着,再朝他抛去。

        演播大楼,嘉宾中场休息。

        郁鸣皱着眉头站在骆日斐身边,目光扫过丛珏,十分不解:“我不懂,苏记者做的好好的,你干嘛非要把人家换下来?”

        苏意荷肯定正难过,她不开心,池然肯定也不会让他好过。

        郁鸣忍不住叹了口气,翻看手里提纲的进度,忍不住提醒道:“上半场的采访还算中规中矩,不过我听说这次的导演很喜欢玩突然袭击,你有个心理准备。”

        他主要是担心叶蔑缠过来,于是又试探:“要不我让人在门口看着点?”

        骆日斐挡开化妆师意图补妆的手,有些疲惫地往后靠了靠。

        郁鸣见状,自作主张地让助理去安排。

        丛珏就是这时候,拿着两瓶矿泉水走到了骆日斐左侧。

        “感觉怎么样?提纲需要调整吗?”丛珏状似客套,然而不等骆日斐回答,目光就落在正前方,缓缓笑道:“我听说,小骆总和意荷以前还是同学?”

        他递出水,手指悬在半空,骆日斐没接。

        丛珏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自己拧开瓶盖浅啜一口,然后又坐在旁边慢悠悠地说:“也是奇怪。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没听她提起你。”

        骆日斐轻轻地闭上了眼,旁边的郁鸣见状,立刻笑道:“丛老师,我们小骆总要休息了。”

        言下之意,请您离开。

        丛珏没动,浅笑着目视前方:“她不是那种会对财帛动心的人。骆日斐,你敢跟我打个赌吗?”

        骆日斐终于抬眼:“怎么赌。”

        “输的人,离她远点。”

        丛珏一改台上的温和慎重,他挪开手,当着骆日斐的面,将另一瓶他没接的水丢进了垃圾桶。

        “噗通”一声,骆日斐道:“好。”

        拍摄九点钟开始,苏意荷算好了时间,原计划赶在中午休息的时候找机会接近骆日斐,没想到前往演播大楼的半路,突然就收到一份急件。

        等绕了一圈再赶到演播室那一层,她就看到周围一圈全都封上了。

        “不好意思小姐,里面正在进行拍摄,您需要出示工作证,或者可以让同事接您进去。”保安按照要求,严格地执行,半点情面都不讲。

        苏意荷只好给郁鸣发消息,但十分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正打算在和旁边的保安沟通沟通,就看到方米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方米打量苏意荷,“你这是干嘛?做不了外景就来捣乱?别以为有主任为你撑腰,你就能乱作非为。”

        苏意荷连忙解释:“主任让我负责后续内容,我只是想看一下现场。”

        “看现场?我看你是看男人吧?”方米话说得难听,声音又大,很快就引起了附近过路人的注意,“上周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丛珏,现在又来勾搭小骆总?”方米一脸鄙夷道:“你年纪轻轻,有能力又漂亮,做什么不好,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苏意荷意图反驳,突然听到方米又说:“知道你为什么被替换吗?”

        难道不是因为骆日斐?

        苏意荷来了兴趣,只听方米笑道:“你和丛珏勾肩搭背,又和小骆总私下交往过夜。有人举报到了上面,投诉你作风不正,以公谋私。”方米说:“等出了结果,你就等着被台里开除吧!”

        苏意荷没想到是这方面的原因,她莫名,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骆日斐误会她和丛珏,生她的气就行。

        “方老师。”苏意荷靠近了一点,稍微带了一点恳求的语气,“可以把你的工作证借我用一下吗?就十分钟,我真的有急事。”

        方米目光扫过手表,不知道在等待什么,见苏意荷坚持,于是便道:“借给你也不是不可以,”她笑着说,“可凭什么呢?凭你平时不给我好脸色吗?”

        “苏意荷,求人的时候,姿态要低。”方米尾音拖得很长,故意侧身不看苏意荷:“你平时没少巴结别人吧,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熟悉的话语在苏意荷耳畔响起,她突然就想到上次方米临时把阎罗玫瑰舟的采访丢给她时,她气不过怼她的那句。

        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

        很多人都知道丛珏正在里面做骆日斐的专访,也有平时路过食堂的人驻足围观,渐渐地四周聚拢的人越来越多,苏意荷听到的指指点点也越来越清晰。

        苏意荷看了眼演播大楼,她其实,并不是非要这会见到骆日斐不可。

        最开始,她只是怕骆日斐误会自己,想要去告知自己的心意,后来她接到丛珏的电话,又有些担心他的处境,可现在,她看着眼前这栋被阳光灼烧得滚烫的玻璃大楼,忽然就感觉——骆日斐现在需要她。

        很奇怪的感觉,但是苏意荷宁可信其有。

        她静静地看向方米,从一到台里,苏意荷就知道方米不喜欢自己,因此平时刻意和她少些接触,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差,以至于现在水火不容。

        可现在,她想进录播室,只有方米能帮到她。

        求她吗?

        苏意荷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轻声道:“方老师,以前多有得罪,请您帮帮忙,让我进去。”

        她用尽全力说完这些话,却听到对面的女人高声道:“你是蚊子吗?我听不到,你大点声。”

        苏意荷咬了下嘴唇,她鼓足了勇气,正想要再次道歉,突然看到一个男人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让你接人接这么久。”男人瞥了眼方米,转身看到栏杆外面站着的苏意荷,连忙道:“苏记者你怎么还站着?丛老师让我接你进去。”

        转念间,苏意荷被带到了演播室。

        除了导播组之外,苏意荷看到后台的角落站着一双老人。

        老人年近古稀,看上去十分憔悴。

        苏意荷正觉得奇怪,突然看到眼前的镜头再次聚焦,作为主持人的丛珏起身邀请道:“今天,我们有幸邀请道骆先生的父母来到现场,请两位老人上台。”

        那一瞬间,苏意荷看到镜头里的骆日斐骤然失色。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人狠狠踩中了痛楚。而这痛,深入骨髓,不堪为人知。

        苏意荷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台上的老人相互搀扶,颤颤巍巍地坐在骆日斐的对面,然后在丛珏的引导之下,声泪俱下地开始控诉。

        良久,她听到骆日斐笑了一下。

        他冷冰冰的眼神里仿佛谁都放不下,冷声漠然道:“既然我身上流的是骆才廉的血,为什么要留在周家继续忍受贫穷。”

        骆日斐深深地望向镜头,毫不掩饰地宣泄自己的愤怒,当他的目光掠过摄像机后面苏意荷的半张侧脸时,罕见地凝滞了一秒。

        他慌忙错开视线,声音越发冰冷:“作为养子,我已经履行了我的义务。”

        场下一片哗然,连苏意荷身旁的几个小姑娘都窃窃私语。

        “那可是养了他十几年的老人,他好冷血啊。”

        “知道自己的生父那么有钱,换了谁谁不心动。”

        “怪不得人家都说骆日斐阴鸷冷血,六亲不认,原来都是真的……听说他和生父的关系也很差,好像还把人气到过抢救室。”

        “这节目得后期剪辑吧?这要是播出去……骆日斐完蛋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你说,这种人凭什么命就那么好啊?”

        “是啊。人品又差,找人代笔,又不孝顺,却身价过亿,还一大票粉丝。啧……也不知道那些三观跟着五官走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苏意荷心里五味杂陈,她很少有情绪激烈的时候,但此时,却被骆日斐方才的眼神撞得心神动荡,如堕冰窖。

        她下意识走到导演身边。

        导演看到是苏意荷略微一怔,以为她是来讨个说法,忙压低了声音嘱咐:“小苏啊,我这会正忙,有事晚点说。”

        “不是。”

        苏意荷声音有点抖。

        她看了眼从台上退下来,腿软的连路都走不稳的老夫妻,目光重新落在朝她看过来的丛珏脸上,突然就有点明白了他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以及他刻意帮自己进来的目的。

        苏意荷伸手取下今早特意别再腰带上的薄荷夹子,捏着掌心使劲攥了攥,然后轻声央求道:“导演,既然可以邀请养父母,那是不是也可以邀请别人?”

        节目需要噱头,要激发情感,要打动人心。

        既然想让剧情变得精彩,那为什么不再狗血一点。

        “我是骆日斐的高中同学。”苏意荷定定地望向台上的骆日斐,她声音有些微哑,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介绍,“我见过他国画拿奖,听过他在国旗下做检讨,追过他熬夜爆更的漫画,也知道他——不光是骆氏继承人,也是作者与骰归。”

        导演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的对话七嘴八舌地落在苏意荷耳畔,尽数消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意荷看到丛珏眼神复杂地站起身,编导示意她从红毯走位,她垂着眼,脚下的台阶一级一级地将她送到骆日斐的面前。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骆日斐看过来。

        他还是一身黑色衬衫,从头到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在无人敢直视的眸中,眼底的幽深暗潮汹涌。

        苏意荷捏紧手里的薄荷夹子,在镜头的光晕之下,她朝着骆日斐伸出手。

        “周骰同学,”她笑得很浅,眼眶微潮,一个字一句道:“好久不见。”

        在骆日斐抬手的一瞬间,苏意荷主动上前一步。

        手中的薄荷夹子递到骆日斐的掌心,她小声说:“有没有,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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