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免费的东西

萧琦知道，姑姑的这话虽然可恨、可恶、恶毒，但他却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他感受到巨大的无力，这就是自己没有经济能力的可悲，纵然再想有尊严地生活，有时仍旧会被人击中要害。萧茹的那些话不像刀子，而是像毒气，她笑着，吐了出来，幽幽地扑在萧琦脸上。那一刻，萧琦明白了一个特别朴实的道理：钱是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的。

        有些东西，过去以为理所当然，以为根本无需多提，好像一直放在那儿，没有任何不合理，它的存在仿佛既人人皆知又没有意义。有时候，人经常会忘记一些简单的东西，只有生活携着巨浪迎头击来时，人才会切身体会到那种痛，那种真实。

        没有任何假如，萧琦没有钱，如果姑姑撤去医疗费，他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比如动用奶奶自己的钱。虽然他实在不愿这样做，而奶奶有多少钱他心里也没谱，但这总比向任何人借钱要好。

        不过，他还想听听姑姑会说什么。

        “曾阿姨，小桃，不好意思，稍等一下。”萧琦回头对电梯口的两人道。

        “好。”曾智楠点点头。

        “您说吧，怎么做？萧琦转过头来，面向姑姑。

        萧茹本来想说“平分遗产”，可是又想到，倘若老太太不知道修改遗嘱的事，那不本来不就能平分吗？万一是这样，她用这次机会换得一个本来就会发生的事，岂不是亏了？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愿平分了，谁要和萧寒那个王八蛋平分？他一分都不该有！被催债的逼死？活该！

        加诸在她身上的羞辱，她全部都会还回去！

        于是，萧茹开口道：“你给我写欠条，金额是……100万。”

        “100万？我什么时候欠了您100万？”萧琦震惊不已。

        “呵呵，你拿了不该拿的，欠我的可比100万多。”萧茹所指的“不该拿的”即是遗产，房产总值算下来的确有好几百万。现在这时算，就不是算老人可能不知道修改遗嘱的事了，而是假设老太太已经修改了遗嘱，她和萧寒都只能拿一小部分钱。这时候，萧茹觉得只有100万才能弥补她的损失。

        “我拿了什么不该拿的？！”萧琦却听不懂萧茹隐晦的话，萧茹以为萧琦该心知肚明的事，萧琦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琦琦，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不让人喜欢吗？”萧茹眯着眼睛，微笑着说，“就是你太聪明。”

        “姑姑，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萧琦无奈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太聪明？如果他真的聪明，他此时就不会在这里倍受她的威胁了。或许他早就会选择和白璐或楚佳桃在一起，她们中的任意一个都能帮自己脱离此时经济上的窘境。

        “你看，从始至终，你一直都在装傻。琦琦，从老太太刚住院那次……”萧茹仍旧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您能别再叫我琦琦吗？”萧琦忽然打断她。

        一个将他和奶奶逼至此境地的人，此时仍旧用那种尖锐高亢的声音叫他“琦琦”，真是用尽虚伪之能事，萧琦实在听不下去了，

        只想作呕。

        但萧琦忘了，萧茹此时已经听不得萧琦对她的一丝一毫的忤逆，无论是反对她的观点，还是纠正她称呼人的方式，她都会将之视为对她的挑衅。

        “好，你说的。”

        萧茹恶狠狠地盯着萧琦，“萧琦，从老太太刚住院那次，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要多精有多精的孩子，你听不懂，不明白，可能吗？别再装傻了，太恶心！”

        楚佳桃在旁边看着萧琦和他姑姑对话，虽然不能完全听清，但也能大致听到一些。萧琦在电话里向她形容的不仅没有夸张，甚至还算比较含蓄。这个女人哪里是萧琦的姑姑，根本就是一头饿狼！

        此时，楚佳桃甚至感觉萧茹的眼中射出了绿光！

        100万，这个女人向萧琦索要100万，可萧琦凭什么给她呢？为什么她说这些过分的话时能显得这样坦然，甚至还自觉正义？

        “我没装！我真不明白！”萧琦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他的怒火本就没有平息，此时又再度难以压制。

        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拳把这女人打倒。那些人也不想想，如果他真要动手，这女人还能仅仅坐在地上吗？此时应该也要在医院找个床位了吧。

        “那好，”萧茹也压抑住自己的不耐烦，解释道：“我给你讲，你现在是不欠我钱，但房子现在不是卖不了吗？你还真的想就你一个人占了？迟早你不得给点儿？老太太糊涂了，你也糊涂？”

        “总之，不就是给你钱吗？”萧琦冷冷道。

        “对！就是给钱！”到了这种时候，萧茹也终于不再修饰自己的措辞和语气了，将自己的想法直白地说了出来。

        萧琦打量着姑姑，她的“理直气壮”写满一脸，“理所当然”环绕周身，仿佛全宇宙的正义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此时的她，终于揭开面具，展现出了真实面目。

        一直站在一旁的楚佳桃觉得自己从萧琦姑姑身上看到了一个人的影子——秦姨的丈夫。虽然萧茹并没像那个男人一样依附着别人的生命，但其行为的本质和那个男人是一样的：他们判断问题都是完全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极度自我;他们都有对不劳而获的强烈渴求。

        这两个人并没发现，这些不劳而获的东西往往让他们付出了更多。

        “姑姑，你就那么缺钱吗？”萧琦缓缓开口。

        奶奶还在等他，萧琦打从心底不愿留在这里一分一秒，但有些话他必须和姑姑说。有些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明白的事：为什么一个人能为了钱变成眼前的样子，竟然对自己的母亲见死不救？不，应该说为了钱，她可以放弃母亲的生命？为什么？如果她灵魂中有什么扭曲了，那么那个扭曲的源头是什么？有太多东西一直憋在萧琦心里，此时，他真的觉得不吐不快。

        “姑姑，为了钱，您真的连奶奶都可以放弃吗？”萧琦直视着萧茹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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