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开年后不久，林婉为了准备入职的事情忙碌了许多，从姥姥家回来之后她每天除了陪咕噜和几个小狗玩之外就是在恶补相关资料。
家附近的高速已经完工了，为了通勤方便，林婉想拉着郝川一起陪她去挑辆便宜的代步车。
谁知他说：“我把我的车卖给你吧，友情价。”
知道林婉最近很累，郝川把每晚做饭的任务自觉地揽到了自己头上。
吃了一口香而不腻的地三鲜，林婉只当他是开玩笑，“跟你说真的啦，我下个星期就正式入职了，之前也是看新闻说高速要建好了我才下定决定去第三人民医院的，不然太远了不方便。”
郝川取下围裙，拉开板凳坐下，淡淡地道：“我也是说真的。”
“我妈那边身体不大好，生意没人接，催着我回去呢。”他表情十分平静，似乎没有一丁点不舍得。
“这样啊。”林婉的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小狗里比较调皮的一只吃完了粮食开始咬着郝川的裤腿撒娇，郝川弯腰宠溺地把它抱进怀里。
“没那么快，大概五月份吧，下周你就直接开我的车，我要走之前再跟你商量下价格。”
林婉应了一声好，看着对面一人一狗亲密玩耍的模样，想笑一笑，嘴角却无力勾起来。
这顿饭后面除了小狗的叫声，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一个人刷完碗，林婉从厨房走出来时看到郝川正在看鬼片，电视机里传出阵阵阴森瘆人的恐怖音效。
林婉其实挺害怕这些，但她还是坐下了，顺手拿了一个抱枕压在怀里，准备随时用来遮挡眼睛。
幽暗的别墅里，女主角近乎崩溃地拿着匕首在空气里胡乱划着，她的身体止不住颤抖，满眼惊恐，而周围不断发出怪异的嚎哭声。
恐怖氛围直接拉满，林婉双腿交叉蜷缩着，忍不住不停地吞口水来缓解自己的紧张。
胳膊忽地被碰了一下，她像受惊的小鹿似地抖了抖，侧过脸便看到郝川不知什么时候挪了过来，手肘挨住了自己。
林婉的底气顿时足了起来，“怎么？你害怕了？”
郝川轻飘飘递了一个眼神过来，却没有否认，“嗯，我害怕。”
可他放松的姿态和淡定的表情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他害怕，林婉撇了撇嘴，很大气地也给他怀里塞了个抱枕。
或许是身旁人沉稳的气息起了镇定作用，林婉七上八下的心平稳了许多，不由得也往旁边靠紧了些。
导演很会吊胃口，每次氛围烘托到高潮又让观众虚惊一场，林婉背后的冷汗就这么出出停停。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林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清来电显示，紧接着郝川便起身拿起手机走进厨房接电话了。
担心吵到他，林婉调小了电视机声音，断断续续地听见他嘴里说着一些价格、合同之类的词。
联想到晚上郝川说的话，林婉猜测他可能是在讨论接他妈妈生意的事情。
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这个想法在此刻有了真切感。
早就知道会这样了不是吗？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难受得发慌呢？
挂完电话重新向沙发走去，郝川见林婉眼眶似是有些发红，不由得怔了一下，“林婉，不至于吧，你被吓得要哭了？”
缓缓放开被自己攥得发皱的抱枕一角，林婉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很想开口问他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是她不能，也没有立场这样要求他。
“我怕鬼不行吗？鬼长得太丑了！”林婉朝他吼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郝川失笑，挨着她坐下，“也许鬼不是都长电视里那样呢？万一有像我这么帅气幽默的鬼，你还怕吗？”
正欲回答他，电视机里传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林婉扭头一看，正巧一个双眼泛红满脸血污的女鬼出现在屏幕上，导演还“贴心”地给了一个大特写。
这恐怖的视觉冲击太强，完全没有心里防备的林婉吓得尖叫一声，夸张地把手里的抱枕扔向电视机。
几只狗被她的动作惊到，叫声在客厅里此起彼伏。
郝川连忙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起身抓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臂，“林婉，我关掉了，别怕。”
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几下，林婉一时间有些发懵，但眼神很快聚焦到了郝川的脸上。
抓住她胳膊的手很用力，但郝川的眼神又温柔又关切。
林婉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委屈，眼泪哗啦啦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觉得自己这样很是莫名其妙，林婉甩开郝川的手，胡乱说道：“我有泪失禁体制，一受到惊吓就会流眼泪，你不用管我。”
沉默了几秒，郝川问她：“林婉，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撑着下颚想了想，他不确定地开口：“快一年没有当医生了，马上要入职，所以太紧张焦虑了？”
这倒是个很好的理由，林婉忙不迭点头。
恢复平静之后，林婉拿纸巾仓促地抹了把脸，后知后觉尴尬起来，假装没事地安慰起被她吓到的狗狗们。
郝川再次走进厨房，蹲在地上摸狗的林婉悄悄用目光追随他的身影，很快便闻到了香浓的巧克力味。
原来他是去热牛奶了。那是林婉最近特别爱的一款牛奶，喝了它连入睡都会轻松许多。
“叮——”随着微波炉一响，郝川很快端着牛奶走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看了眼眼睛里还有水雾的林婉，他用指关节敲了下她的额头：“林婉，你很适合当医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再说了，陆祎不是也在那里么，他肯定会照应你一些的。”
浓郁香醇的牛奶滑入胃里，终于消减了一些心里的难过，林婉随意接话：“嗯，陆祎也在那里，我放心多了。”
郝川垂眸，静静看着她喝完那杯牛奶。
-
尽管两年前就拿了驾照，可林婉很久没有开过车了，郝川这几天便自告奋勇担任起她的陪练。
在郝川阴阳怪气又无比耐心的教学下，林婉入职当天成功地独自开着他的车到达了第三人民医院。
她当然没有发现，其实一直有辆车跟在自己后面，深怕她开车出了什么危险。
工作没有以前在市中心医院时那么忙碌，不过林婉不敢有丝毫松懈，常常因为投入工作忘记去吃饭，好几次都是陆祎过来提醒她。
两人一起在食堂吃饭的次数多了，医院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毕竟在林婉来之前，医院暗恋陆祎的小护士可不少。
看着林婉眼下乌青的黑眼圈，陆祎有些心疼地把盘子里的牛肉用干净的筷子分了她一些。
“在这里工作还习惯吗？”
林婉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这几日她一直睡眠不太好，巧克力牛奶也不管用了。
她轻笑着回答：“挺好的，很充实，我很喜欢这里。”
直到再次回归医生这个岗位，林婉才深刻感受到自己四肢百骸都彻底活了过来，满满都是冲劲。
一起工作的医生护士虽然偶尔会八卦自己和陆祎的事，可是也没有什么恶意，反而会比较照顾自己，从不冷落她，比起之前的医院来说要有人情味许多。
大家都是很活泼开朗的人，没有被工作磨灭了热情，连带着林婉也开朗了不少。
“对了，狗狗还好吗？有没有很调皮？”林婉一边吃饭一边开口问，目光却不经意落到了陆祎的手腕上。
即使被褂子遮住了一大半，她还是认出来他戴的是自己送的那串手链。
陆祎闻言掏出手机把照片拿给她看，照片里狗狗长大了许多，毛色柔顺有光泽，笑容又憨又可爱，一看就是主人有用心照顾的。
“我给它取名叫九九，因为我很喜欢九月。”他收起手机，满眼是笑意。
陆祎第一次见到林婉就是在九月，火辣辣的阳光照得人心烦气躁，教室乌泱泱的人群里，只有她安静地低头看书。
老师还没有过来，陆祎和前排的室友隔空打闹，他用草稿纸揉了一个团子朝对自己做鬼脸的室友扔过去，可团子却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林婉的肩膀。
林婉缓慢地扭过头来，肤白唇红，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生气。
陆祎连忙尴尬地挤出笑容，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想丢我室友。”
女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不在意，然后侧身捡起了那个纸团塞进了自己裤子荷包里。
下课时，陆祎看见她谁也没理，安静地整理好自己的书包后就往外走。
陆祎没有理会室友的叫声，鬼使神差地跟着出去了，然后看见林婉掏出那团纸扔进了垃圾桶，背挺得笔直地穿梭在人群里。
那时他还没有喜欢上她，后来却忍不住总是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烦躁的九月因为她的存在仿佛清凉了许多。
九九，遇见林婉是在九月，也希望自己和她有一天也可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用爱人的身份。
林婉没有问他为什么喜欢九月，只是回了句挺好的。她把目光从手链上收回，开始低头安静地吃饭，脑海里却想起了郝川。
这几个星期两人其实都没有怎么见面，一是因为她上班比较忙晚上都是在医院吃，两人没有理由见面，二是她有意识地躲着他。
林婉隐隐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那就是她过于依赖郝川了，甚至已经开始分不清自己对他的感情。
这几晚入睡时，每每看到房间里秦森的照片，林婉就会陷入一种深度的恐慌，她害怕自己真的是喜欢上了郝川。
这是多么大的背叛，又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是因为秦森走后自己太孤单了，所以遇上郝川这样表面痞气实则内心细腻的男人一直陪在自己身边，才让自己有了错觉。
郝川对自己好，也是因为自己是他在这座城市唯一的好朋友，他喜欢男人，对自己压根不可能有兴趣。
他不是要走了么，或许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他们回归到对自己有意义的地方，以后就像朋友那样，偶尔手机上互相问候一句。
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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