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郝川用鼻子哼了声，回过身重新看向一脸震惊的林婉，以为她会批评自己。
谁知林婉只是揉了揉自己的脸，细腻的皮肤便染上了些许粉红。她仰头孩子气地笑了笑，对郝川竖起了个大拇指。
“干得漂亮，熊孩子可不能惯着，万一下次他们伤到了别人怎么办！”
郝川挑眉，随即伸手戳了下她比刚认识时明显圆润一些的脸，弹嘟嘟的。
他也笑了，连带着胸腔都愉快地震动起来，双手插进荷包里，说：“走吧。”
把还算大的村子几乎逛遍了，两人的腿都有些酸，便找了一个长得极为粗壮和高大的树在脚边坐下休息了。
天渐渐有些暗下来，各家门前人来人往，伴着暮色，空气里仿佛起了素淡的雾，叫人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林婉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说：“这么多年，它还是在这里静静地生长着。”
她想起上次带秦森过来，秦森看到这棵树第一眼反应就是：它远看好像一团火啊。
她推了他一把，说他这是职业病犯了，看什么都像火。
黄昏把稀薄的云层染成一片片橘红，颜色愈加深了起来，郝川悠然地说：“像不像树点燃了上面那朵云？”
林婉原本放松的脊背忽地挺直了，把视线移到他的脸上，他的笑容很肆意，像自由自在的老鹰。
半晌，她轻叹了一声，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故意和他唱反调：“不像，我觉得像喷泉。”
郝川作势要拿地上的小石头砸她的腿。
闹了一会儿，林婉双手环胸，吸了一口空气里的冷气，轻声说：“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说这是棵灵树，如果两个人牵手绕着它走三圈的话，就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心脏一阵紧缩，郝川垂眸，动了动有些发白的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林婉起身，自顾自地绕着树走了三圈，她的表情轻松，却自嘲地笑了一下。
“看来，这故事果然是骗小孩子的。”
“也许吧。”郝川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如此干涩，他短促地咳嗽了几声，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休息够了，两人回到姥姥家时姥姥正在烧炉子取暖，见到两人回来了便塞给了他们两个热水袋。
郝川小声在林婉耳边说：“吃完晚饭咱们就走吧，不然天太黑不好开车。”
林婉看了一眼姥姥姥爷，轻轻点了下头。
中午还剩下好些食物，林婉便嘱咐姥爷不要再加菜了，亲自炒了道白菜便和热好的剩菜一起端上了桌。
外面有人早早开始放起了鞭炮，到处都热热闹闹的，林婉一边吃饭一边和两位老人说起了今年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事情。
姥姥不理解这个事，说：“那怎么行啊，城里过年变这么没意思啦，那我们婉婉今年还没看烟花吧，待会让你姥爷也买点去。”
“不用啦姥姥。”林婉急忙摆手，“我除夕那天就看了，很美。”
姥姥有些奇怪，怎么一下说城里禁鞭炮和烟花，一下又说除夕那天就看了呢？
郝川仰头喝下一杯姥爷烧的姜汁可乐，和林婉看过来的视线相撞，两人默契地笑了。
四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热菜聊着天，旁边是静静燃烧的火炉，整个屋子里散发着温馨又慵懒的气息。
大门虚掩着，外面忽地传来惊喜的喊声：“哎呀，下雪啦！”
明明早上还出了太阳，林婉半信半疑地放下碗筷打开了门，果真看见外面飘着毛绒绒的雪。
忍不住把手伸出去，几片晶莹的雪花落到手掌上，像星星一样，没几秒便被她手心的温度给融化掉了。
一条路过的大黑狗见门突然开了，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湿漉漉地打量着林婉，却很有礼貌地没有进门。
林婉见它身上都是雪籽，有些于心不忍，缓步走过来的姥姥见状便说：“外面冷，让它进来吧。”
林婉退后几步朝它招呼了几声，大黑狗小心翼翼试探了几步后终于敢确认她的意思，缓缓走了进来，乖巧地窝在离门最近的墙角。
郝川此时也吃饱了，经过姥姥姥爷同意后从盘子里拿了两个鸡腿放到了大黑狗面前，蹲在它面前看它吃东西。
很快啃完了两个鸡腿，大黑狗满足地哼了声，主动把头放到了郝川垂着的手下，轻轻蹭着它，似乎是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善良人类。
雪越下越大，看这情形两人是不可能今晚就回市里了。姥姥家有两个房间，便商量好了林婉和姥姥住一间，郝川和姥爷住一间。
姥姥这边的房子比较老了，没有安热水器之类的东西，都是烧了热水后在厨房旁边搭的小屋子里用盆子洗。
林婉习惯了天天洗澡，即使不适应这样的方式，还是咬了咬牙拿着姥姥的睡衣进去了。
姥爷拗不过邻居的极力邀请被拉到别人家里打牌去了，姥姥则早早地就洗好了澡坐在床上等林婉。
灯光昏黄的客厅里，郝川垂着头玩手机，大黑狗挪到他脚边缩成一团给自己取暖，享受着不用经历风霜雨雪的短暂时光。
“姥姥……姥姥……”后面传来林婉的呼唤声。
郝川起身探头往房间看了一眼，却发现老人家已经睡着了，只好准备自己过去问她怎么了，却听见后面猛然传来一声闷响。
大黑狗的耳朵立马变成了飞机耳，在他脚边乱蹿。
郝川慌忙跑过去，几秒后整个人却立刻呆住了——好消息是林婉并没有摔跤，坏消息是小屋子的门塌了，而且林婉此刻还没来得及穿衣服。
一分钟前，林婉刚冲完身上的泡沫便听见木板门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她抹了把眼睛仔细一看，发现固定门的配件竟然已经松掉了，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她想叫姥姥过来帮忙，刚喊了几声便看见门晃了一下便要朝后面倒去，她伸手想抓却没抓得住。
此刻，一人一狗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她的luo体，林婉大叫一声，也顾不上浑身都是水，拉过睡衣手忙脚乱地开始往身上套。
郝川反应过来，迅速转过了身，还顺手弯腰给大黑狗也掉了个方向，因为这只狗也是个公的。
他强忍着笑意问：“林婉，你没受伤吧？”
过了好几秒才听见林婉用蚊子般虚弱的声音回答了声没事。
郝川哦了一声，又说：“那你记得把身上的水擦干再出来，我待会过来修门。”
后面没了声响，郝川压下翘起的嘴角去看姥姥被吵醒了没，他刚才关了房间门，幸好老人家没有被声音吓醒。
几分钟后，林婉穿着宽大的老花睡衣慢腾腾地走到了主厅，刚和郝川的眼神一对上，她立马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你不用尴尬，反正我不喜欢女人，眼睛自动马赛克掉了。”
撂完这句话后郝川就神色淡定地去修门了，林婉立在原地脸已经整个红掉，她本来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人家直接给挑明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压根没放在心上，省得自己一个人瞎尴尬。
进房间看到姥姥已经沉睡，林婉便轻手轻脚地拿了自己的包出去，里面装了一些她以前随手丢进去的护肤品小样。
坐在凳子上涂抹了几分钟，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后面传来水声。
看来郝川效率很高，门已经修好了，他也顺便去洗澡了。
狭小的砖头屋内，郝川只在凉水里兑了一点点热水，因为此刻的他极需要降温。
在这雪天里，带着凉意的水浇过发热的皮肤，郝川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妈的”。
白皙的肩膀，凸出的锁骨，圆润的弧形，再往下……他狠狠用水抹了把脸，企图把这些折磨人的画面从他脑海里删除。
直到内心渐渐平息下来，郝川才穿好了衣服出去。正厅里，那个始作俑者正惬意地窝在摇椅里玩手机。
林婉之前的尴尬在自我催眠下已经差不多忘掉了，她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意打招呼道：“洗得还挺久嘛。”
郝川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有些无奈地笑了。
看到桌子上摆了一些放得歪七扭八的小管子，郝川拿起来瞅了几下，猜到应该是林婉的护肤品，也没问她就直接拧开往脸上涂。
膏体厚厚的，不太好抹，还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他眉头一挑：“也不怎么好用嘛。”
林婉闻言把目光从手机挪到他身上，随即唰地一下起身，一把从他手里把小管子抢了过去。
“这不是面霜，是我买的防晒霜小样！我找东西的时候顺便拿出来的。”
这个防晒霜有润色的效果，涂在脸上像抹了一层亮油，林婉试用过一次后就闲置了。
郝川啊了一声，“这管上也没写是什么东西，我以为是你护肤的呢。”
看到他脸上防晒霜成膜后发亮的样子，林婉噗呲一声笑了，伸手揪住他耳朵拧了拧，另一只手又举起手机对着他的脸咔嚓一下。
“郝川，你是笨蛋吧！”
郝川掐住她乱动的手腕，微微俯身用力气压制住她，笑眯眯地说：“我看你才是笨蛋，连个门都抓不住。”
被戳中刚才的痛穴，林婉瞪了他一眼，挣扎了几下甩脱他的手，然后像耍脾气的小朋友一样朝着他的背招呼了几拳。
郝川边跑边躲，也不恼，像逗猫咪一样看着她咬牙切齿要锤自己的样子，时不时发出戏谑的笑声。
“晚上没吃饱吗林婉？谢谢你给我捶背，还怪舒服的，就是力气有点小。”
黑狗看出两人在打情骂俏，也欢快地跟在他们脚边吐着舌头蹦蹦跳跳，可惜这两人压根没有搭理它。
大概玩得太投入了，客厅里笑闹声越来越大，姥姥终于被吵醒了，一打开门便看到两人你追我赶。
郝川眼尖，立马停住了脚步，收起了脸上贱兮兮的表情，抬手摁住了林婉的肩膀。
“林婉，别闹了。”他一脸正色道。
林婉疑惑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也看到了房门口正有些睡眼惺忪的姥姥，顿时明白过来，脸开始泛红。
在姥姥眼里，自己一直都是个温柔文静的女孩子，刚才自己玩过了头，竟然在姥姥家跟一个男人打打闹闹，弄出这么大动静。
“姥姥，对不起啊，把你吵醒了……”林婉有些尴尬地上前扶住姥姥。
姥姥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墙上的挂钟，快十一点了，老头子去打牌还没有回来，外面还下着雪，不免担心起来。
郝川看出来了，便开口道：“外面地滑，我去接一下林婉姥爷吧，是前面开小卖部那家吗？”
姥姥客气地推辞了几句，但耐不住心里实在担心，便也道了谢，告诉了他位置。
看郝川身上穿得单薄，林婉怕他冷，连忙进屋找了件姥爷的厚外套让他穿上，嘱咐他路上小心一点，乡下的路不平。
郝川拍了拍她的脑袋，“知道啦，我这么厉害，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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