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涂山会魔教 外夷来中原

金居寿将那瓷瓶一看，却见里面除了一瓶红色药丸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他取出纸条扫了一眼，不禁面色一变，忙将纸条与瓷瓶一齐交于李愈。

        李愈接在手中，看了字条，面色也是一变。群雄见他们看了字条变颜变色，均生好奇之心，也有人暗暗心惊，恐有甚吉凶。当下众人齐盯着李愈，盼他解开疑团。

        李愈看完字条，脸上已现喜色，他站起身来，向群雄道：“诸位前辈，齐老先生这里不仅给了我们这些解药，还让我们请一位轻功高手将解药送到涂山，秘密让诸位掌门服用解药，然后大家自外攻入，诸位掌门自内杀出，大家里应外合，魔教可破于一日之间。”

        众人闻言，恍如喜从天降，俱都惊喜不已。李愈更对这位齐老前辈在为感激，心道：“待此事告成，我定当上武夷山多多拜谢他老人家。”当下道：“这送药于各位掌门之事，便由我来办，各位前辈以为可否？”

        少林虚尘道：“盟主自己去，自然最妙不过，但天极教既能困住各位掌门，除了用毒之外，想来也不乏硬手，称之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如果再有几人能同盟主一同前往，成事把握或可大些。”

        听了他这番话，李愈想到自己日前万旋洞中走那一遭，以为魔教之中高手果然众多，他想了一想，便道：“如果去人太多，容易着露形迹，我只请终南呼延师兄与华山车老前辈同往，也已足够，不知两位可愿同行？”呼延鹏感他对本派数次相助之德，自是毫无异议，车士风急公好义，欣然愿往。

        李愈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众人一体凛遵盟主号令，当下三人收拾停当，拜别群雄，动身向涂山而去。

        这数月之间，天极教的万旋殿已经峻工，全教人马已悉数由万旋洞搬入万旋殿。万旋殿虽名为万旋，其中却并无机关布置，盖因沿袭故址之名而已。李愈三人因有齐胤横书信指点，避过道道大岗，穿过层层楼阁，来到囚禁各派掌门的大牢前。却见牢外四周布满青衣武士，各擎长矛，将大牢围得铁桶相似。

        李愈心中暗暗惊讶，“这次若非齐老前辈书信指点，我们决难找到此处所在，齐老前辈神通广大，当真非等闲能及。”

        李愈、呼延鹏、车士风在牢顶伏下身形，低声计议片刻，李愈定下一计，三人照计而行。

        车士风纵身斜掠，身法快无伦比，眨眼间落至众武士头顶，施展开华山派神掌绝技“雨落檐头十八式”，身形横飞，“啪啪啪啪啪啪”六掌，六名武士应声委倒于地。余下从武士这才发现有敌来犯，登时大乱，纷纷挺矛向车士风搠来。

        车士风一声大喝，身形一转，连发数掌，顿时风声大作，“嗖”、“当”之声不绝于耳，这几掌荡得众武士长矛乱飞，激荡交格，乱作一团。李愈与呼延鹏均是连连点头：“车前辈以一敌百，武功果然厉害！”只见车士风双掌一前一后，端然凝立，众武士被他震得双臂发麻，一时回不过劲来，车士风一声长笑，纵身跃出重围，向万旋殿后空旷之处奔去。他奔得不紧不慢，旨在引开牢前众武士，那些武士自是蜂涌追来，争先恐后，追出去一大半。

        余下众武士正做没理会处，忽地从牢侧走出一个人来，他向众武士看了一看，又看了看牢内，喝道：“余下诸人在此看守，不得擅离。”而后弹身向殿后追去。此人却是天极教中护教尊者之一宋典，那日曾与狄真群一场大战，身手不弱。

        李愈与呼延鹏对望一眼，暗自惊异，呼延鹏点一点头，飘身下房，左掌一圈，连发三掌，呼呼呼三响，三名青衣武士首当其冲，应声倒地。牢前众武士本方排好阵式，兀自惊魂未定，被他这三掌连伤三人，登时又是一阵大乱。李愈看好时机，跃将下去，直扑牢门，手起一掌，将门前一名武士打得直跌出去，而后右足加劲，向那牢门“当”的一脚，这一脚力道不小，咣的一声，牢门向内倾倒，他又一掌拍开一名武士搠来的长矛，迈步进牢。

        这牢内所困的正是十三家掌门，有少林派的悟心大师，崆峒派的赵问雄，峨嵋派的白天云，终南派的虚吴真人，岳北亭等人，他们在掌门大会中误饮毒酒而致功力尽失，被天极教关入牢中，人人不甘就此被困，整日价调息打坐，以期恢复功力，但那毒药毒性甚怪，虽十余日仍难以恢复半成功力，但各位既身为大派掌门，自有其坚定之毅力，仍是勤练不辍。见李愈此时进入牢中，大都不明其来意，因为其中识得李愈的只有少数几人。

        李愈大声道：“诸位前辈，这里有解药一瓶，请大家吞服了，快些出去要紧！”见华山派掌门成士隐离己最近，当即把瓷瓶递了给他，成士隐伸手接过，取出一粒纳入口中，又将瓷瓶交给了身边的白天云。天极以为此毒药性长久，这些掌门既已功力全失，也不须再加以捆缚，如此有恃无恐，倒给李愈省了不少麻烦。

        转瞬之间一只瓷瓶数度换手，牢中各位掌门已都服了解药，就地打座行功。李愈站在牢门口，挡住要往里攻的众青衣武士。他伸手夺了两柄长矛，扫划刺绊，众武士惨叫连声，已被他重伤了十余人。

        蓦然只听一声大喝，震人双耳，牢内一人已是挺身而起，只见他身材高大，须发如银，正是终南派的虚吴真人，诸位掌门之中，以他内功修为最为深湛，因此服用解药之后，功力回复的最快。他几步走出牢门，双掌挥动之下，掌风激荡，将众武士打得矛折人倒，呼延鹏见是师父出来，大喜叫道：“师父！”虚吴真人见自己的得力弟子赶来相救于己，也是大喜，当即会在一处，师徒联手之下，众武士死伤更剧。

        牢内各派掌门功力陆续恢复，纷纷冲出牢门。众人被困日久，怨气郁积，均发泄在众武士身上。这些青衣武士可谓大倒其霉，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以致于今日难逃屠戮。此时天极已得知大牢被劫，派人前来增援。

        李愈见天极教人越杀越多，暗暗心惊。他纵身上了房顶，四下巡视，见西方人数不多，便鼓气喝道：“各位掌门，速速西退，不可再战！”他此时内功深厚无比，这几句话说得山谷鸣响，将众人的厮杀之声压了下去。各人听得清楚，也知此时杀不尽这许多人，便即依言而退。

        天极教众武士追出万旋殿里许，忽见前面山坡下铺天盖地，来的尽是各派弟子，刀剑耀眼，杀声震天。瞬间与这一众武士会在一起，一场厮杀。各派掌门为免过多死伤，号令自家弟子，且战且走，终于平安下了涂山。

        这一战中原群雄大获全胜，不仅救出被困诸位掌门人，更乱了天极教的根本，仅这些死伤的武士，也已足够天极他老人家料理几天了。

        李愈见来援众人中竟无虚因虚尘两位大师，心下诧异，一问之下，才知众人是以金居寿号令，至于两位大师却是没有下落。李愈便向金居寿问起两位的去从。

        金居寿道：“那日你与呼延师兄车老前辈走后，大家便散了会，次日却不见了两位大师，我才组织大家前来，迟了片刻，幸未误事。”

        李愈暗自惊异，心道：“这两位前辈端凝持重，自非耽延误事之人，究竟是去了何地？”便问金居寿：“可曾寻过？”金居寿道：“此行势在紧迫，已不及去寻他二位。”李愈心下思索二人的可能去处。

        此时各派掌门得知李愈已被公推为武林盟主，与他相识的人纷纷前来道贺。吕非平闻听自己师弟竟做了武林盟主，面色变幻，也不知是喜是忧。

        李愈客套一番，心中挂虑，各人骑马行得较快，不到半日，已上得终南山。一路之上仍是未见二位少林高僧。李愈便派人在各处山路寻觅，自己与各派掌门前往绝烟观的大雄宝殿歇息。

        片刻后，忽听一人惊呼道：“不好了，虚因虚尘两位大师在后山被人杀害了。”

        众人闻言俱是大惊失色，少林方丈悟心禅师更是震惊，虚因虚尘在寺中是长老身份，比悟心尚高了一辈。当下众人在虚吴真人带领下来到后山。只见二位大师横尸断崖，僧袍之上血迹斑斑，早已死去多时了。而崖边岩石新痕累累，似是被人掌力所震，显然二僧临死前曾经过一番恶战，看伤势乃是被人以重手法振死。

        此时忽听有人惊道：“咦，这里还有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座笔挺的山壁之上，在“试剑峰”三个朱漆大字之下，有五行小字，入石寸许，写的是：“自来中原，未逢敌手，烜赫大金，必得天下。中原武人速来参拜。”下面还缀着一行小字，“大金国师完颜昌祖于三月十日题。”日期正是昨日。众人看那字迹，似以尖石所刻，深入岩中寸许，足见这完颜昌祖内功惊人。众人无不惊异：“大金？那是哪里呀？怎的从未听人说过？”“其人非我族类却可肯定。”“此人内功如此精深，难道外族也有人精通这等上乘武功？”

        少林僧众为二位大师诵念往生咒，收拾了遗体，有数名僧人竟尔哭出了声。这二老日常在寺中传功讲经，与群僧相处甚为容洽，此时见二老遭此惨害，无不神伤心悲

        一名年轻僧人慢慢走近二僧遗体之前，垂首握拳，口中沉声道：“师父、师伯，弟子在此誓为您二老报仇，如不杀了那完颜昌祖，誓不为人。”语带悲愤，掷地有声。他身为一名出家的僧人，当众说出如此怨大仇深之语，实是令人大为惊异。众人见这和尚年约二十七八，身材中等，身着青布短僧衣，站在两排黄衣僧人之间，颇为不类。

        旁边悟心大师双掌合什，垂眉念道：“阿弥陀佛。”声音虽轻，却隐含劝止之意。

        那年轻和尚向他望了一眼，合什一揖，道：“弟子悟清今日暂且告别掌门师兄，日后报得大仇，当回少林向掌门请罪。”言毕一声长啸，身形凭空拔起，自那五丈高低的巨岩上掠过，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均是一震，暗道：“这小和尚好高明的轻功！”回头看那主持悟心时，只见他低首垂眉，竟毫无拦阻之意。

        场中有几位人物，与少林颇有渊源，他们知道虚因虚尘在少林寺中辈份虽尊，武功上的修为却并非出类拔萃之属，只是佛学高深，合寺无人能及。那青年僧人称之为师，武功修为却似乎远在二人之上，心中均甚纳罕。有人便向少林僧众询问此僧之由来，才知他法号悟情，与主持悟心是为平辈，是虚因的唯一亲传弟子。只因他生性好武，又极聪明，更兼天赋异禀，在少林寺中勤修十八年，武功已远超师父及寺中诸位师兄弟，隐隐有少林第一高手之实。

        当下众人一一向二僧拜祭一番，看无别事，便纷纷拜别虚吴真人与李愈，下了终南山，回归本派。

        峨眉派一行离了陕西，南下回川。途中谈论此次大战，无不意气昂扬。白天云此次承鲁华征让位做了峨眉掌门，涂山之会上遭受大挫，甚感无颜，一路默默无言。鲁华征与他说话也不大答言，只以点头摇头来表意。

        这日将要翻过大巴山脉，这大巴山山势和缓，虽不有终南之险峻雄奇，却也山青水秀，景色怡人。前面是一处山坡，由下而上逐渐收窄，坡顶两峰对峙，也颇可一观。众人却见坡顶一立二坐歇着三人，旁边山石上拴着三匹马，一匹青马，两匹白马，均是高头长鬃，看来脚力极长。不过这三人三马所处之地，恰恰挡住众人去路，峨眉众弟子前后招呼，勒马停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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