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大宫女

太后的寿辰总算过去，再也不用去梨园过担心饭菜有毒的日子，萧懿瑶总算安心了一些，料想没人敢在甘露殿害她。想来也是讽刺，去梨园的第一天，她以为离开甘露殿总算松了一口气，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回到甘露殿叫她安心。

        太后寿辰的第二天清晨，皇上在御书房接见大臣，萧懿瑶与一众宫人在殿外候着。高嵩来到她身边，对她笑道：“懿瑶姑娘，昨晚你的笛声和琴声好听极了，太后和皇上非常满意。”

        萧懿瑶微微福身，以示敬重，“都是高公公平日提点的好，又拨了宁姑姑和九儿照顾奴婢，奴婢方能安心练习，有所进步。说到底，这些都是高公公您的功劳。”

        高嵩听了，眉眼笑成一条线，“说起宁姑姑与九儿，咱家问过她们了，她们都愿意跟着你，往后呀，就让她们伺候着你吧。”

        “这怎么行……”萧懿瑶忙道，“奴婢只是小小宫女，宁姑姑是甘露殿的掌事姑姑，又比奴婢早进宫许多年，先前宁姑姑跟着奴婢已叫奴婢不安，可想着都是为了太后的寿辰，可如今太后寿辰已过，奴婢万万不敢劳宁姑姑伺候。”

        高嵩道：“宁瑾是甘露殿的掌事姑姑不错，可从今儿起，你便是皇上身旁最近的贴身大宫女了，你说，你要贴身侍奉皇上，不得有两个可心的人照顾着你吗？”

        “大宫女？”懿瑶小心翼翼的看向高公公，早闻一宫中可设一名大宫女，一名大太监，下面依次是掌事姑姑和掌事公公。自己若成了大宫女，岂不是职位在宁姑姑之上了？她谦恭的道：“奴婢入宫时日尚浅，这怎么担得起？”其实她想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吗？还是只是高公公的意思？可是想来若无皇上的心意，高公公断然不敢做这样的决定。“

        高公公笑道：“只要皇上说你担得起，你自然就担得起。”他顿了顿，接着道：“从前呀，皇上身边最近最贴心的就是咱家了，可以后呀，咱家这个位置恐怕就是你的喽！”

        萧懿瑶忙道：“高公公，您在宫里多年，懿瑶永远也不可能取代您呀。”

        高嵩笑道：“懿瑶姑娘，你是聪明人，如今你是离皇上最近的贴身大宫女，难道还不敢劳宁瑾伺候吗？只怕这是她的福气哩。”他望着萧懿瑶如星辰的眸子，“懿瑶姑娘，你将来呀，不要忘了咱家今日对你的好，咱家就满足啦。”

        萧懿瑶道：“自入甘露殿以来，一直多亏高公公照拂，懿瑶怎么会忘呢？”

        如此这般，与高公公寒暄了好一会儿，直到高公公离去，萧懿瑶心里仍旧难以平静。竟然成了皇上跟前第一贴身的大宫女？难道是昨晚的曲子打动了皇上？若真如此，该多谢金世恩才对，这都是他谱曲的功劳。

        御书房的大臣们一个个离开，高嵩示意萧懿瑶跟着他一起进去，如今萧懿瑶成为皇上的贴身大宫女，他自然要多教教她。入得御书房，齐贤正在看奏折，“皇上，奴才将懿瑶姑娘带来了。”高嵩请安道，萧懿瑶亦行礼。

        齐贤看了一眼萧懿瑶，摆摆手示意高嵩退下。高嵩离开殿，殿中只剩皇帝与萧懿瑶两人。萧懿瑶站在殿中，不知是该先给皇上沏茶，还是先等皇上发话？她有些忐忑，忽然成为甘露殿的大宫女，唯恐做错。

        “过来。”皇帝抬手示意。他的声音比以往多了些温度，懿瑶觉得很好听。她轻轻走去他身边，在他身旁站定。

        “倒茶。”皇帝吩咐。

        “是。”她有些不知所措，自己怎么这般笨。她倒了茶，请罪道：“奴婢愚笨，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扭头看她一眼，“你不必这般紧张，朕不是暴君。”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上下打量她，问道：“你原是萧府的小姐，却在这宫里当奴婢，是不是很辛苦？”

        萧懿瑶抬眼看他，对上他的眸子。他的眼睛如星辰，又似大海，似深渊，而正是这双眸子，此刻那般宽和的看着自己，他的脸有几分坚毅，几分温柔，他的俊俏是形容不出的，貌如潘安？难以形容他的稳重。丰神俊朗？却忽略了他的深沉，他是这般风华月貌，又是这般温和伟岸，叫她看着他，便生出几分笃定，几分安心。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如此深切的，细致的看他，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已超过一个奴婢该有的，她忘了答话。“咳咳！”直到齐贤咳嗽一声，她才回过神，连忙道：“奴婢是罪臣之女，不敢说辛苦。”她说道，提醒皇上自己记得自己的身份。

        皇帝看向她的一双手，这双手昨天夜里曾弹出那样优美动听的曲子，如今却要做粗活，给人沏茶。“你想不想知道，朕为何让你做甘露殿的大宫女？”

        萧懿瑶脑子飞速运转，是说想好还是不想好？皇上想听什么话？“心里怎么想便怎么说，朕不会怪罪。”皇上道，他竟又看透了她的心思。

        “奴婢进宫时日浅，原本是没有资格做大宫女的，陛下待奴婢这样好，奴婢感激不尽。”萧懿瑶道。

        “那么你知道，朕为何这样安排吗？”齐贤问。

        萧懿瑶摇头，沉默的看着皇上。

        “说实话，你是萧敬的女儿，朕一度并不想待你好。昨日看你吹笛弹琴的样子，朕几乎能够想到，你十六岁之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大司空权倾朝野，你是嫡女，哪怕大司空不捧在手心，想必也算无忧无虑了。朕忽然明白，为何你总是这般紧张，忐忑。在宫中为奴的日子，并不好受吧？”齐贤道。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他竟说了这么多话，且都说到她心里去，“皇上是可怜奴婢，所以升奴婢为大宫女？”她原本想说怜惜，可怜惜一词未免暧昧，她便说可怜。

        皇帝并不回答，只是道：“你如今是甘露殿的大宫女，再无须看宫里那些宫人们的眼色，若遇不懂之事，多问问宁瑾，她会辅佐你的。”辅佐……萧懿瑶默默想着这两个字。

        “除此之外，朕准你自由出入甘露殿，可在皇宫中自由行走。”

        “真的？”萧懿瑶眼里终于露出开心雀跃，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否则每日沉闷的两点一线，实在如同笼中的鸟儿！

        齐贤点头，深深的看她。

        懿瑶捕捉到皇帝的眼神，一时有些意乱情迷，又想及上次他赦自己无罪，自己差点托付真心，没多久他便为了卢贵妃的欢心令自己去梨园。她定了定心神，萧懿瑶，守好自己的心！她暗暗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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