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害羞什么？
本来圣诞和跨年都是要在雪场过的，现在忽然回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三个人都很迷茫。
因为以为要去雪场一周，他们几乎什么食物都没采买。
简山隐在冷冻室里一通翻找，最后找到了两张临期的冷冻pizza。
“还好你没把这个扔了。”
夏赤当时走马上任大厨的第一件事，就是血洗冰箱和储藏柜，他把那些82年的酱油，75年的罐头和祖传的意大利面统统处决了。
简山隐熟练地开始预热烤箱，毕竟这是他唯二会使用的厨房电器，另一个是洗碗机。等预热完，简山隐把冻得邦邦硬的pizza丢进烤箱，去地下室的酒窖里翻了一瓶香槟上来。
“没火鸡吗？”
简云深看着pizza，一脸茫然，在他的认知里，圣诞节就是要吃火鸡的。
“哪那么多废话！”
简山隐甩了一块pizza给简云深。
“国内吃火鸡吗？”
简云深问夏赤。
“不吃。”
“为什么？”
“但凡是常见，但是中国人不怎么吃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难吃。”
夏赤摊了摊手。
圣诞夜是在吃烤pizza配香槟中度过的，仓促而混乱，简易但温馨。
“joyeuxnoel！”
简山隐举杯。
“joyeuxnoel！”
夏赤跟他碰了碰杯子。
“礼物呢？”
简云深吸着可乐问道。
简山隐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圣诞树后面，简云深欢天喜地扑了过去。
“夏赤哥，这是你的礼物，我跟我哥一起选的。”
简云深从圣诞树后面拿了一个盒子递给夏赤。
“我没准备礼物。”
夏赤一愣，他没想到简山隐和简云深会给自己准备礼物。
“明年补上。”
简山隐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快拆啊！”
简云深催促着夏赤。
夏赤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名牌钱包。
“谢谢。”
夏赤笑了，他没见过这么贵且极具讽刺效果的礼物——这将导致他浑身上下最贵的是没钱的钱包。
他很感动，同时又感到十分不安。
翌日，简山隐就带着夏赤来到13区看医生。
巴黎13区是个神奇的地方，进来这里就感觉跟回国了一模一样。
巴黎市内共有20个区，有几处华人聚居地，13区是最大的。这里的中国餐馆比肩继踵，几乎每家店的招牌都是用斗大的中文写成，建筑的格局也是依中国传统样式建造，有些小饭馆门前还挂起了如今在国内都很少见的“幌子”，街上到处可见中文招贴广告，看到熟悉的容貌。
法国人甚至说，要想了解中国，买张地铁票到13区就行了。
在这里完全不用会说法语也能生活，甚至连麦当劳的招牌和菜单都是中文的。
国产医生果然效率奇高训练有素，拍完片子，看了看，就给夏赤的腿打上了石膏，其间连一句废话都没有。
这速度快的瞬间让夏赤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石膏不能沾水，6周后来拆，你们走吧。下一个！”
医生用最简单的言辞交代完夏赤，把他们赶了出去，然后迅速呼唤下一个病患。
简山隐不知道从哪顺了一支记号笔，按着夏赤的腿在他刚打好的石膏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这腿是我的杰作。”
简山隐签完名，还退后一步得意洋洋地欣赏了一下。
夏赤都气笑了，没见过把人搞瘸了还这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
回了家后夏赤就开始犯愁了，这他妈的要怎么洗澡？他可是一天要洗两次澡的人。
他从厨房找了一卷垃圾袋和一卷保鲜膜，企图把腿进行干湿分离。
“别折腾了，我帮你洗。”
简山隐勇于把责任承担到底。
“不行不行，进展太快了，我这人保守。”
夏赤开始打嘴炮。
“少废话。”
简山隐一脸不容置喙。
“但是打飞机部分你得自理。”
他这句话不如不补充，这一补充，反而让夏赤尴尬起来。
看到夏赤尴尬，简山隐得意极了。
“我是断腿，又不是断手，我可以自己洗。”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开水关水？怎么拿东西？怎么洗头？怎么冲水？怎么拿毛巾？怎么擦干？摔倒了怎么办？”
简山隐叉着腰，“质问”夏赤。
夏赤也是第一次断腿，他也没经验啊，他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简山隐先把夏赤的石膏用保鲜膜包了包，避□□弹误伤。然后十分机智地找来两个凳子，一个放在淋浴房里，用来放夏赤的屁股，另一个放在淋浴房外面，用来架夏赤的腿。
做完准备，简山隐抱着肘看着夏赤。
“你看着我干什么？”
夏赤被他看到心里有点发毛。
“等你脱衣服啊。你穿着衣服洗澡？”
夏赤也不是怕被人看，在家里也被室友和他女友看过，但不知为何，面对简山隐，他就有点莫名其妙的矜持。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我有的你也有，害羞什么？”
“害羞个屁。”
夏赤赶紧趁着脸红之前豁出老脸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然后，夏赤就光着身子劈着叉坐在淋浴房里，一条腿还在淋浴房外面，姿势可以说是十分猎奇且劲爆了。
“身材不错，柔韧度更不错。”
简山隐看着夏赤一身漂亮的肌肉和奇葩的姿势评论着。
“你少说一句话能死吗？”
夏赤此刻真想一石膏踹死简山隐。
“我真的自己可以洗。”
对于让简山隐帮他洗澡这件事，夏赤还是很挣扎。
坐在凳子上的夏赤伸了伸手，够不到任何东西，他有点发愁。
“我看你真不可以。”
他还没发完愁，简山隐脱了衣服就进来了。
“你脱什么衣服？”
夏赤一脸惊愕。
他是南方人，是没经历过公共澡堂文化塑造人生观的，即便是公共澡堂，人和人之间也是有安全距离的，但淋浴间就那么大，他俩都人高马大的，挤在一起，真的尴尬。
尤其是简山隐身材太好了，那八块腹肌，胸大肌和结实修长的手臂和双腿，让男人看到都会有点不好意思直视。
而且，夏赤坐着，简山隐站着，那个视角啊……啧啧。
确实壮观。夏赤不禁琢磨。
“进到这里不脱衣服才奇怪吧？”
简山隐懒得理他，抄起花洒就开始扫射夏赤。扫射完，把洗发水挤到夏赤头上，夏赤自己打完泡沫，他再给他冲水，然后再洗身上……俩人配合得还挺默契。
“你这业务挺熟练啊。”
夏赤觉得简山隐这个人的技能点有点偏，不会做饭，倒挺会给人洗澡。
“那可不，小深小的时候都是我给他洗澡。”
平时里只是看到简山隐打弟弟，但听到简山隐对简云深的宠爱，夏赤忽然有点动容。
夏赤问过简云深为什么家里没养宠物，因为法国人极其热爱宠物，几乎所有的家不是有猫就是有狗，有院子的家更是猫狗双全。巴黎满街都是狗屎这件事也是举世闻名。
简云深说他确实想养，还求过他哥，但简山隐说了，他养东西的配额只有一个，狗来了简云深就得滚蛋。
这么一看，难怪简山隐坚决不养狗，养大一个简云深确实够了，又要洗澡又要投喂的。
夏赤被洗完澡，石膏一点没湿，简山隐的大名依然傲然其上，跟个logo似的，特别抢眼。
简山隐拿着浴巾给夏赤擦了擦背，夏赤接过浴巾，自己把前半身和头发擦干了。
“不然一天洗一次吧，不然咱俩这一天得有一半时间在浴室里过了。”
简山隐边把夏赤扶出浴室边建议。
“看我心情。”
夏赤似乎找到了使坏的点，忽然端了起来。
“那每天必须洗两次！飞机我也帮你打！”
简山隐一听，上劲儿了，慷慨陈词起来。
“两天一次！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夏赤从善如流。他现在充分相信，有些东西就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望尘莫及，比如脸皮。他觉得帮他打飞机这事儿，逼急了简山隐真干得出来。
夏赤即便腿瘸了，依然顽强地单腿蹦着在家做饭。倒不是他身残志坚，责任感太强，而是因为不好意思在这里白吃白住。
做饭勉强可以，但是采买工作他就真的胜任不了了。
当简山隐再次拎着一塑料袋烂番茄瞎土豆和蔫菜叶子回来后，夏赤坚决要求简山隐带他去超市。
“行。”
简山隐一听，也没反驳，扶着夏赤就上了野马，这次开了车门，人是塞进去的。
车没去往超市，反而在一家药店门口停下了，简山隐进去直接给夏赤买了一台轮椅。
坐在轮椅上被简山隐推着逛超市的夏赤内心五味杂陈，这怎么瞬间就进入了·夕阳红生活了？
推着夏赤的简山隐倒是十分惬意，到哪都有人给他们让位置，连排队都优先。
夏赤指挥着简山隐选菜，简山隐挑好了，连购物篮都不拿，直接把东西堆在夏赤腿上。
等他俩从超市出来，夏赤的脸都被东西堆得看不见了。
“这个轮椅可以留着，感觉很有用。不然你现在去申请一个残疾人车位证？”
简山隐抱着肘思考着，并提出合理化建议。
在法国有残疾人车位证，就可以停在残疾人专属车位上，不用每次绕1个小时找地方停车。
“以法国政府的办事效率，等我排上号了，毫无疑问已经可以健步如飞了。”
夏赤很想翻简山隐白眼，可他坐着，简山隐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又没办法把白眼翻到后脑勺。
简山隐把夏赤照顾得很好，可以说无微不至了，不说伺候到夏赤衣来伸手，也基本上代办了他除做饭外所有的杂事。
简山隐的殷勤搞得夏赤十分不自在，无论简山隐主动提出帮自己干什么，他第一句话都是“不用了”。
有种人吧，就是天生自求苦逼，特别容不得别人对他好，你对他越好，他越难受，越想跑，夏赤就是这种人。
其实他就是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人的好意，又不喜欢欠别人的，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于是习惯性拒绝。
但简山隐不依不饶，总把“你的腿是我搞断的，我要对你负责”挂在嘴边。弄得夏赤也没办法拒绝。
眼瞅着语言学校要开学了，面对简山隐执意提出的要接送他上学的要求，夏赤干脆直接请假不去了。
这办法也是够狠够斩草除根，不能拒绝对方，就解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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