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七月中旬一个暑热周末夜晚, “三人行”合伙人群不停地跳出信息
“下周我正式回去上班了，呼！你们两个谁也别劝我！”
“快闷死我了，在家这样下去我要疯了，老娘要出去工作, 要赚钱！”
“老吴, 老梁, 你们听到没有！不许反对！”
在家休产假休到快四个月, 韩开亮终于憋不住了。
“听到了, 你也不需要语音狂喊吧？”梁新禾无奈。
“是啊，宝宝刚过百天而已, ”吴思源补充道, “也不着急啦，你完全可以休一年。”
“饶了我吧，我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你们反对也没用。”韩开亮差点崩溃，“我是一个人，不是一头乳牛！”
另外两人沉默了有一会, 才找到了声音“知道了明白。”
韩开亮这才舒畅地吁出一声，再说“对了今晚你们有安排也要推掉, 陪我出去喝酒！”
吴思源“你不能喝酒吧？”
韩开亮 “喝无酒精。”
吴思源 “……去哪里？gay吧？”
韩开亮 “呃不要，我在家里天天对着一大一小男，含男量已经破表了。我要去拉吧！！！”
吴思源“我没意见, 问小禾苗吧。”
韩开亮“小禾苗你觉得呢？”
梁新禾望着微信无语, 一下子叫人老梁，一下子叫人小禾苗……
她跳出了对话框。
去看了看公司运营公众号, 在微信回答了几个助理问题, 回了客户问题, 再回来已经看到韩开亮语音私信“所以你最近有约会吗？”
梁新禾笑了笑“没有啦。”
“那更应该去拉吧了！”
梁新禾噗嗤笑出声“好好好，我跟你去 。”
“你以前去过吗？”
“去过几次，都是和周……”她顿住了，没往下说。
韩开亮马上会意“知道了！从今以后你和我去！”
梁新禾“……”
这位大姐，你也不是弯啊！
说定了之后，她正准备放下手机去换衣服，手指滑下来，就看到了宁晞名字。
加了微信有两周了，结果也没聊过天。
她工作忙，每天回来也挺晚，回家之后只想瘫在沙发里刷刷剧，偶尔看看书，做些轻松事情，不太想说话了。
再说也不确定宁晞在忙什么，毕竟还生疏，不知道找什么话题去聊天，而且人家也没主动找她。
出了社会之后，其实很难找到再交到亲密朋友，时机有限，即使有对方联系方式，也不能缩短任何结交步骤和距离。
剃头担子一头热往往是不行，要彼此互相走近才有可能性。
换完衣服，她驱车往韩开亮介绍地点。
她和吴思源几乎前后脚进酒吧，找位置坐下来，叫了东西喝。
这家酒吧不是很大，比较清静，灯光带着一种神秘恰到好处暗感。
过了不久，酒就送上来了。服务员是很年轻女孩子，短头发，打扮得很帅气且有点朋克，黑色t黑色短裙，一双马丁靴，暗红色口红显得嘴型特别饱满。
吴思源轻轻吹了个口哨“妹妹真好看！”
女孩子看他一眼，酷酷地回“你也不差呀！”
他穿着知名奢侈大牌一件粉色t，有大面积绚烂紫色和蓝色交汇花朵图案，衬得他肤白牙白，乍一眼看去真跟20出头年轻小伙子一样。
吴思源揽一揽梁新禾肩膀问她“那我们两个谁好看呀？”
对方在他们脸来回转了一圈，梁新禾莞尔，对他说“当然是你啦。”
女孩子笑，也配合地点头。
吴思源眯眼笑“真会说话，酒不要停，端过来就是了。”
女孩子点点头，顺眼瞧了瞧梁新禾，刚转身差点与韩开亮相撞。
一身短袖西装，踩着高跟鞋，吹着精致大长卷韩开亮扶了一把女孩子，侧身就坐下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饱满胸前深深起伏，非常性感，引起了不少关注。
“宝贝，再给姐姐调一杯，无酒精。”
“什，什么口味？”
“你给姐姐喝什么，姐姐就喝什么！”韩开亮冲她眨眨眼。
女孩应了声，转身离去时候脸都红了。
吴思源啧一声“就知道你来拉吧就为了调戏女孩子，没正经！”他撩一把她吹大卷发，“瞧瞧这渣女大波浪！”
韩开亮白他一眼，呼出一口气“td，老娘活过来了！今晚我请客，你们随便喝。”
三人很快喝了两轮，话也多了起来。
韩开亮完全释放了自己，话题也愈发没限制起来“……谁能想到那么小小崽，一天要吃那么多次奶，尤其晚上，我根本没法睡好。”
“睡不好我就暴躁，头痛，胃口不好，还不能吃重口，不能喝酒，不能喝咖啡，我整天就跟行尸走肉一样……”
“生时候是辛苦，可生出来后才知道，那点痛根本不值一提，养崽，吃奶，换尿不湿，哄睡，吃，奶，换尿不湿，哄睡，一天就过去了……都没闭眼，天就亮了，然后又是吃，奶……”
“好好好，停停停！”吴思源受不了捂住耳朵，“姐姐，晕、奶了……”
“我们非常同情！”梁新禾也有点头疼，“换个话题！”
韩开亮连笑好几声，戳戳梁新禾“那我问问你，最近有新约会没？”
吴思源立刻摆出“说这个我就爱听了”八卦表情。
梁新禾无奈“我才分手四个月……”
“才？都四个月了！”
“都四个月了！老韩孩子都会翻身爬了！”
“你争点气，人家还没跟你分手就找好下家了！”
“怎么你没行情吗？怎么可能？你这种可是姬圈很吃香姐姐好不？”
他们一人一句密密麻麻地扔过来，有落在身上还有点疼，梁新禾扶额“我工作忙，很累好不好！”
“借口！你工作有我忙？你需要出差吗？”
“你有我累？人类幼崽每天要喂七八次好吗？有时候半夜两三点醒来就不睡觉，有时五点就醒过来好不？”
“我……”梁新禾摆手投降，招手让服务员过来，“这一轮我来请，请姐姐们嘴下留情！”
还是刚才那酷酷女孩子，端着盘子将酒一杯一杯放到他们面前。
“哎，妹妹，你单身不？”吴思源笑着叫住了她。
“我？”女孩子眨了下眼，“单身啊！”
“你觉得这位小姐姐怎么样？”不愧是老友，韩开亮揽梁新禾动作如前面吴思源几乎一模一样。
不会吧？梁新禾心中咯噔一声。
年轻女孩子眼睛黑溜溜，水葡萄一般，弯了弯“那姐姐们觉得我怎么样呀？”
“很可爱啊。”吴思源笑眯眯。
“漂亮，可惜姐姐是直。”韩开亮说着瞟梁新禾一眼，“不过她倒是……”
“ 咳，”梁新禾暗中掰开她横在自己背上手，“他们开玩笑，你先去忙吧。”
女孩子抿笑，又盯了她一眼，转身招呼别桌子去了。
“拜托你们！”梁新禾压低嗓音，稍稍正色道，“别乱来好不好？”
“好了，不惹新禾了，”韩开亮去逗吴思源，“哎，老吴，你呢？有没有新行情啊？”
“没，修身养性。”
“嗯，上次那位小狼狗把你伤得不轻吧？啧啧啧，被劈腿了还送人家车，真是！”韩开亮谑笑，“可怜哦，情场老手也会摔跟头。”
刚知道内情梁新禾惊讶地望着吴思源。
“……还有你，”韩开亮转向她，“被出轨了还和人家分房子，你是傻啊还是特别傻？”
梁新禾哑然。
“你别说我们，你自己多聪明，身体本来就不适合怀孕还要怀，剖了肚子好不容易才生，你那老公赚得还没你多，还是个妈宝！”吴思源开始反击，“自己出钱请个月嫂还要和他商量！”
韩开亮“……”
三人两两相觑，也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来啊来互相伤害”团灭局面。
一阵微妙寂静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笑出声来，笑到带泪，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还是单身好，一人吃饱全家不愁。”韩开亮擦拭了下眼角，指了下吴思源。
“还是小禾好，年纪小，一切皆有希望，”吴思源对着梁新禾眨眨眼，再叹口气“你知道0市场竞争力也有多大吗？35岁我就相当于70了好吗？”
“至少陈杨波还算听你话啦，也愿意带孩子，带孩子也算细心……”梁新禾温声劝韩开亮。
一转眼变成“互相加血”画风
一阵微妙沉默过后。
他们再次捧腹，这桌子热闹得都让旁人不停地侧目。
三人喝得醉醺醺，包括全程都喝无酒精鸡尾酒韩开亮，互相扶着到了酒吧门口，大老板吴思源买了单，现在在逐一给他们叫代驾，刚才女孩子跑出来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哎呀，好细心女孩子啊，不交个朋友可惜了，”韩开亮靠在梁新禾肩膀，去摸她手机。
“你做什么？”梁新禾是真晕，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她摸走，解锁，滑开二维码递到女孩子面前。
“来来来，妹妹，扫一个。”
梁新禾笑“别乱来啦。”酒精让她嗓音愈发软柔，让人耳朵发痒，“老吴，老吴，你帮我……”
吴思源晃悠晃悠地走过来，“我来了来了，小禾苗，老韩你别欺负她……”
混乱之中，手机转了一圈，终于回到了梁新禾手里，她晕乎乎地也没怎么听清那女孩临走前跟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我哪里欺负……哎，你撞我胸啦！哎哟痛死了！”韩开亮拍了吴思源一下。
“对不住对不住，无心之失，哇，姐妹，你size 都变大了吧……”他仅仅只是惊讶，毫无任何有色意味，梁新禾也好奇地看一眼。
“……哺乳期，我已经涨奶好久了！痛啦，快点帮我叫车！”
“……好好好！所以过了哺乳期之后还这么大吗？”其他两人好奇地等着她回答
“呵呵怎么可能，恢复原样，还会下垂干瘪，要不你们趁现在摸一把感受一下？”韩开亮叉腰挺胸，扫视她们，气场逼人。
“咳咳，不了不了，心领了心领了！”吴思源吓得连连挥手。
“不必不必，谢了谢了！”梁新禾酒都有点醒了。
过了一会，他们终于都坐上了回家车。
梁新禾一入后座就阖上了眼睛，脑袋昏沉，眼皮发涩，迷糊着，却没完全睡着。
司机是男，她将车牌号发到了群里，她仍然不会选择睡一会，意识浮着，眼帘撑出了一条缝，路灯如一小颗一小颗小黄橘跳过。
一眨，一盏，一闪，一晃。
她半直起身子，摁了键，窗户降低，几缕风爬了进来，她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城市夜景。
繁华，熙攘，迷人西城，令人向往，也令人焦虑。
年少她和妈妈说“我要努力读书，考上西城大学，以后留在那里工作，然后买房子，然后接妈妈来住！”
妈妈笑着说“好，那我等着你。”
她确实考上了西城大学，也在这里有了工作，还有了同性恋人，即使不算是主流感情，她也拉着周宴手来到了妈妈面前。
“妈妈，我再努力一两年，先买个小房子，以后我们在西城就有家了。”
妈妈没等到她买房子就走了，没有了她，在这大城市里她变成了无根浮萍，那时她想幸好还有周宴。
现在她，没有爱情，也没有房子了。
城市之大，无所爱之人，无所归属，这一瞬间她感到巨大孤独。
酸涩涌上了眼眶，有了泛滥形势，她必须深深，深深呼吸才能抑制住。
梁新禾翻出了手机，赶紧转移注意力。
微博里未晓并没有新动态，她将她微博浏览了一遍，这才撤了出来。
热搜里都是娱乐圈新闻，她停下来在“向小园”相关词条和广场看了几分钟，退了出来，都没兴趣看喜欢演员新闻了。
最后她翻进了微信。
三人群里很安静。
公司群里也很安静。
其他群热闹与否她也没兴趣点开来看。
手指滑过了宁晞对话框，还是那句“我通过你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在“朋友”两个字凝目了一会，长出一口气。
突地，她才注意到通讯录那里有人来加她，点开新朋友，昵称—— “折镜之翼005”
这谁呀
验证那里写了——小姐姐我是刚才酒吧里加我加我。
梁新禾拍了下额头，那两位祖宗，真把自己微信二维码给那小姑娘扫了！
按照往常她是不会通过，此时却迟疑了，这是今晚微信里唯一动静了，只是加个微信而已。
她点了通过。
收了手机，按上了窗户，重新阖了眼睛。
又是一个周五，梁新禾加班到了九点半，洗漱完瘫倒在沙发上半天不想动。
微信里弹出了一条，是折镜之翼“小姐姐，今晚有空来酒吧一起玩吗？”
刚加微信那几天，女孩子对她表现出了很大兴趣
“姐姐是做什么？”
“我是设计师。”
“好酷哦。”
“就是混口饭吃。”
“姐姐，你多少岁了？单身吗？”
看到这一条，梁新禾内心泛起微微反感，便推辞说自己要工作了。
女孩也没察觉她反感，总是发信息给她，梁新禾忙完之后看到那密麻麻微信都有些发憷了，可没办法，是自己通过微信。
她看着回了一些“嗯，设计工作挺忙，我年龄应该比你大很多。”
“不会呀，姐姐看着好年轻，而且我最喜欢年上了。”
梁新禾岔开话题“你名字是来自杜甫那首诗么？”
“什么杜甫？”
她一愣，打字过去“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对方静了一会，发来语音，是一串年轻女孩银铃般笑声“姐姐你怎么文绉绉，还杜甫呢，不是哦，我玩游戏哦，英雄联盟你听说过吗？”
梁新禾“……有。”
“我常玩一个英雄叫厄斐琉斯，折镜是我最喜欢武器。”
“哦……”梁新禾窘然。
“哈哈哈姐姐你太可爱了，你要不要一起来玩游戏，我带你玩……”
“不了不了……”梁新禾抚额，想笑，“你好好玩……”
女孩年轻漂亮，活泼开朗，还在读大三，据她说她还没想好将来要做什么，就是不太想工作哦，可能想考研，可能想出国，什么都还没定。
梁新禾微微一笑，自由恣意年轻生活真是令人向往，可惜离她这种社畜太远了，代沟太深，年龄差距太大，甚至都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倘若她们同龄，读大三自己也不可能拥有这样鲜活，那时她已经在实习，在为工作做准备了。
女孩可能对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可梁新禾知道很快她就会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毕竟自己生活里只有工作，也没什么娱乐消遣，和她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果不其然，在她婉拒了一两次她邀约之后，女孩也不怎么给她发微信了，今晚突然又来了这么一条。梁新禾有一瞬动摇，总是拒绝女孩子好像也有点不太好，可是自己累得实在是不想动，就发给她说不啦，你和朋友去玩吧。
女孩子就不再说话了。
她刷了会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倦意袭来，靠在沙发就睡着了。
等醒来，已经到了十一点。
梁新禾伸伸懒腰，醒过来觉得有些饿了，起身洗了青提吃，边吃边刷手机。
忽然刷到一条朋友圈。
是那女孩子发“你若无心，我便弃。拜拜咯。”底下配图是一张她和几位女孩子凑在一起亲昵照片。背景好像不是上次酒吧，灯光耀眼，背后似乎还是舞池。
梁新禾咬了一下青提，感慨下年轻人夜生活真丰富，往上滑走了。
吃完青提，再刷了会视频，洗漱完她上床睡觉时候，再次看到那女孩子朋友圈——
现在谁还去看杜甫啊，无聊老土死了，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
咦？
梁新禾微怔，再去看她上一条朋友圈，她捏着下巴沉思。
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吧？会不会是故意分组可见给自己看？
静了几秒，梁新禾歪了歪头，抿唇忍笑，没忍住，她一下子笑出来了。
哎呀哎呀，年轻人！让你出出气这一页就翻过去吧。
她略微老气横秋地想。
盖上空调被，她很快就睡着了。
次日周六，她睡到九点才慢吞吞起身，慢悠悠地收拾家里，晾完衣服后，打开“下厨房”，准备找一两个简单快手菜，中午不想叫外卖了。
梁新禾不会做饭，所以必须找最简单，找到找去貌似最不容易翻车只有番茄炒蛋了。
她换了短t和牛仔短裤，利落地绑个低马尾，踩着穆勒鞋出门。
电梯一路往下，“滴”一声，门打开。
一楼站着一位陌生面孔。
梁新禾猝不及防地被惊艳到。
长卷发，肌肤白得像剥去壳荔枝，长度到膝盖香奈儿裙勾勒出成熟，丰腴，完美身体曲线。
擦肩而过时，一股浓郁很有女人味香氛。
美，傲，目不斜视。
像住在高档住宅里千金大小姐，踩进她们这个电梯时都好似纡尊降贵了。
哪里来这号人物？
虽然住在这里不久，但是如果这栋楼住了这么抢眼人物，梁新禾觉得自己不太可能会毫无印象。
她在一楼略略逗留了会，看着电梯数字一路往上，在“15”停住了。
梁新禾面露诧色。
15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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