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说话
此时朝雾和范九正忙着搬杂物，要融入这里就得有正当的行路，开个杂货铺便不错。
而虽不是仇人，但分外眼红，尤其打手已经攥紧了拳头。纨绔子弟也很气恼，当然主要是晋安府的人占了个这么好的位置。
近水楼台先得月，谁不想。
“看来他们打算扎根了。”书生朝纨绔子弟打了个眼色示意不要冲动，论打架绝非晋安府三人的对手。
纨绔子弟心里异常透亮，只是受不了这气，眼咕噜一转有了主意：“走，先去照顾他们的生意。”
书生虽清楚纨绔子弟的心思但还是叹了口气，节外生枝真不是好事，打手呢，则欢天喜地。
“掌柜的，你这里都有什么货呢？”纨绔子弟横眉斜眼的一进门就东摸西摸，语气十分不善。
范九充当伙计的角色便依旧埋头苦干。朝雾听出了话语的刺耳，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想着“和气生财”便腆笑脸抬头，而一见三妖，假笑变成了玩味，原来是你三个笨蛋，本大爷还正愁不知道怎么找你们，自己就送上门了。
真是天大的生意上门。
想归想，气势还是要拿捏到位，朝雾不冷不淡：“眼睛长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自己看吗？”
纨绔子弟被呛了个实在，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挤兑。
倒是打手早已按捺不住，火气冲天道：“老子来买东西，还需自己看...”
话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双眸骤亮的纨绔子弟赶紧拉住打手，示意不用说后面的污言秽语。打手还是很听前者的话，重重的哼了声。
而打手这话确实占三分理，朝雾也不想还没开张名声就臭了，便淡淡道：“那客人，你要什么？”
“老子要打你狗日一顿。”打手的这话并没说完。
纨绔子弟就声如洪钟打断：“我要脑袋大小的夜明珠，不知掌柜的有吗？”
这就是一个破店，连耗子屎大小的夜明珠都拿不出来。朝雾也彻底明白，这三妖还真是来找茬的，于是便低头继续忙手中的事儿：“没有，滚。”
这话与前日包子铺老板的话如出一辙。
“没有做什么生意，还不如让本大爷盘下来。”玩跨子弟忽而一笑，从怀中拿出足有拳头大的玉石：“这足够盘下店面，拿了就给本大爷滚。”
极其的朴实无华，但相当有用。朝雾心火蹿起，抬头道：“不滚，等老子请吗？”
“哟，你别以为本大爷不知道你的身份，小子你敢动手吗？”纨绔子弟有恃无恐，一来这里是妖族没有公文的人不敢轻易出手，二来你现在就是螳螂，外面还有很多麻雀看着的，为了本大爷一个小蝉暴露底细，只会亏更多，还不如老老实实让本大爷骂得痛苦。
纨绔子弟的想法是对的，但低估了晋安府的脾气，尤其天生红脸狂躁的范九。
一个瓷碗从范九手中摔出直呼纨绔子弟的面门：“找茬是吧，老子奉陪到底。”
范九的修为着实太低，这瓷碗还在半空中就被打手截住：“老子就是找茬，来，有种过来单挑，让老子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粗话里带着心细，打手可不敢朝雾硬碰硬，就选了个看起来弱的范九。
范九一听还那得了，当即放下手中的事，抽出腰间的佩刀就往打手砍去。杂物铺本就拥挤，刀一出登时就有东西稀里哗啦被砍粉碎。
气势十足，但朝雾清楚范九的斤两，与已经能化人样的妖比还欠缺了很多火候，于是就抢在前面出手。
真气划空，简单至极。
书生皱眉，赶紧呼道：“重兄赶快停手。”
而憋了两日的打手那还听得进去，行如风疾如电，已欺近到范九跟前，虽看起消瘦，但那掌风着实厉害得要紧。
如果范九挨个结实，不死也得脱层皮，但....
“砰”的一声。
半空中的打手重重砸在了地面，朝雾轻哼：“不过如此。”
“有种来单挑。”打手满口鲜血从弹地而起，没看朝雾而是看范九。
范九虽脾气暴，但好歹是晋安府的人，肚子里怎会没点油水，再者他自己就有个至理名言，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嗤笑道：“难道不是单挑。他先跟你单挑，然后我在跟你单挑。”
论巧言，打手作为耿直的妖那会是人的对手，一时气的暴跳如雷。
书生要看打手又要动手，赶忙道：“龙兄，快劝劝重兄，照此下去恐怕...”
而纨绔子弟充耳不闻，反是双手环胸一副看戏的模样。
“好，老子就先打死你。”现在那有退的道理，打手直冲朝雾。
接下来，书生不忍直视撇过头去。
纨绔子弟倒津津有味的看着打手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最后打手半死不活被纨绔子弟亲自背了出去。
朝雾还不忘拍手欢送：“欢迎下次再来讨教。”
路上书生面色冷峻一言不发。
纨绔子弟倒开心的凑在耳边道：“苟兄，你可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书生一愣。
玩跨子弟又道：“再者堵不如疏，重兄这口气憋了很久，还不如让他发泄，知耻而后勇，苟兄，放心迟早有一日，重兄能打回来的。”
“没错，老子迟早打死他。”打手挣扎着放出狠话。
书生神色稍微缓和，而再细细一想，确实没吃什么亏，反而还占了些便宜。至于重兄现在只是挨一顿打，比那天突然暴毙好太多。
另一边徐小姐出现在店铺里：“我刚刚看到一些事。”
“什么事？”朝雾浑身舒坦，笑嘻嘻道：“该不会看到我身手愈发了得了吧。”
徐小姐懒得回应，只是看着包子铺呆呆的老板：“刚才他一直盯着你们打架。”
“咦？”朝雾轻呼，范九抬头。
“很专注。”徐小姐目露回忆：“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看错了。我感觉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渴望。”
“渴望跟我们打一场？”朝雾笑道：“来就是了，我等着他。”
“可能是。”徐小姐神色平静：“我出去一趟。”
“去找泰安府的人？”朝雾撇嘴。
徐小姐懒得回话，大步离去后，范九凑过来：“人家好歹是姑娘....总得买一些姑娘用的东西，不像我们两个糙老爷们..”
“就你知道的多，还不干活。”
“是。”
.......
“老板娘，来三屉包子。”纨绔子弟一脸悲愤，而生怕老板和老板娘看不到，还故意抖了斗后背上的打手，反正打手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
“客人，今个儿没有包子。”老板娘很是小声，似乎是对三妖的感激怕扰了打手，又或者是纯粹的对打手同情。
“没有？”纨绔子弟有些愣住。
“是，客人，今个儿没有做包子，就只有馒头。”老板娘声音更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纨绔子弟这才想起，“窥探”的期间好像真没看到老板和老板娘去做包子，下意识他认为老帮娘早已发现了他们在暗中窥探，所以是故意试探，便不免尴尬一笑，一时接不上话来。
书生与纨绔子弟想法一样，但他比较镇定便说道：“怎么就没有做包子呢，昨日还没吃够呢。”
老板娘小心的瞧了眼四周，忽然叹了口气：“客人有所不知，近两日这里不太平。我和林大哥都不敢出门买肉..所以才没做包子。客人可以等等，等这里恢复太平就有包子了。”
话里绝对有话，纨绔子弟更是确定老板娘在故意试探，便不着痕迹的拉了下书生衣角，示意后者赶快把事情圆过去。
不用提醒书生就有一样的想法，而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如..于是书生心一横道：“难怪了..”
顿了顿：“昨日吃到贵铺的包子觉得好吃，便想着回来再买一些当作夜食，可谁想再来时贵铺已经关门，无奈就打算敲门讨要，但想着冒昧打扰显得唐突，便在贵铺后院等着，想着等老板娘出门跟你说一声明日多备一些，我们就好多买一些。”
“但没想到，我们在贵铺后院等了一日一夜也不见老帮娘出门....难怪了，难怪了，老板娘没出门买肉，又怎么会有包子卖呢，蠢了，是我们蠢了，让老帮娘见笑了。”
书生以扇掩嘴心虚咳嗽两声。
纨绔子弟已是对书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虚虚实实话语连他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楚了。而得到示意后，猛一拍额头，道：“瞧我们这蠢的，让老帮娘见笑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的包子是真好吃。”
略微停顿：“虽然我们作为妖不吃素，但既然包子都这么好吃，想来馒头也不会差。这么老板娘这馒头我们全买了。不然又怕犯了昨日的蠢事。”
朝雾对什么事都门儿清，听到这里，虽不屑但忍不住赞叹：“还别说，那三妖傻是傻了点，却有些急智，这么快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不错值得利用。”
范九隐有猜测，抬头道：“不知疑犯会给他们台阶下，还是继续戏耍那三妖....”
“不过有些头疼。”朝雾皱起眉头：“这小云姑娘明显是与疑犯沆瀣一气，会不会太快了？”
范九平静道：“倒不是很快。一个月相依为命的逃，换作是我都会把疑犯当作主心骨，更何况小云姑娘呢。”
“倒也是。”朝雾叹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范九没开腔继续听着那边的对话。
“好哩...”
“不行....”
包子铺的老板娘和老板同时开口，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
不仅纨绔子弟三妖，连朝雾和范九都愣住了。
从小云姑娘准备起手打包来看，她的意思应该是打算将馒头全卖了，而她方才也是说的“好哩。”
而说“不行”的呆呆年轻人则站了起来。
小云姑娘先愣了片息，跟着眼里没有尴尬，也没有生气，只是不解的看向呆呆的年轻人。
“又内讧了？”朝雾摸了下后脑勺。
“他好像还有话说。”范九则屏气凝神的竖起耳朵，他自是指呆呆的年轻人。
而纨绔子弟和书生这心里打突，同时心想：老板你该不会想一棒子将我们打死吧，我们诚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什么都没做，也认错了，就给我们个台阶下吧。
呆呆的年轻人似乎见到所有目光汇来，似乎是因为紧张，眼神便不自然的躲闪，但还是一字一顿。
“不行，你们买完了了，其他客人买不到。其他客人买不到就不会来了。你们也不来了，我们就没生意了。”
不管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天杀的，这狗贼（疑犯，老板）竟说了这么多字。
多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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