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好漂亮的母狗
连着两天没下雨，午哥早上起来看天气不错，也不打算看书了，叫上砚角上山上溜达去。
砚角把院子里的花狗用根绳子绑上牵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就顺着小路往山上走。草上露水还很多，不长时间，裤脚全都湿了。
山路基本是沿着一条小溪，溪水从山上下来，淌到各家的蓄水池，在接着流到山下的湖里。溪水很浅，也很清澈，时不时的还能看见只青蛙蹦来蹦去的。
坡上树木种类很多，午哥只能分辨出香樟、荔枝、雪松和鹅掌楸。树木生长紧密，树下野草密实。
山不高，再加上从半山腰往上走，所以不长时间就到山顶了。山顶上也全都是树，多是松树，草倒是不多。午哥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捡块石头坐下来。远处山势连绵起伏，层林尽绿，搁远了一看，心境都开阔多了。
午哥歇着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又想起挠头的难题了。无是什么？空无一物的无，纯粹、虚无的无，这样的东西是什么？哦，不能说是东西，它没有东西。哎呦，既然没有东西，那人也感觉不到呀，是不是，无论人是靠直接手段还是间接手段进行观测，他都得有相互作用啊，是吧。没有相互作用，那也没法观测呀。也就是说，人，无法观测无，无法认识无。对人来说，绝对的、纯粹的、虚无的无是不存在的。
午哥核计核计，倒是个论证方法，但说服力不足。因为找到了一个方法，午哥信心大增，他捡个树枝搁地上画个圈。假设圈里是无，午哥又把圈里的草拔了扔一边去，这就像个无了，那么圈外就是有了，有和无的界线就是这个圈，这个圈应该是无限小。不对，再无限小它也是有东西，它是有。也对，只要有界线，这个界线就肯定是有。那怎么确定纯粹、虚无的无呢？没法呀，没界线怎么确定。那么就是说纯粹的无是不存在的。哎哟喂，可够绕的。
再假设一个。比方说一个空心铁球，空心那地方都抽走，那就是无了。那么有和无的界线应该取决于铁球内壁的光滑程度。也不行，人用手摸是一个光滑程度，拿眼睛看是一个光滑程度，搁显微镜底下照，又是一个光滑程度。再说还有场呢，它物质还扩散呢，界线还是没有。既然没界线了，那就是说，没有纯粹、虚无的无，都是有，就是多少的差别。
那么“无中生有”的意思就是“少聚成多”，“聚沙成塔”，“有一就有二，有二就连串”。
嘿嘿，可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死了多少脑细胞。午哥把手里的树枝使劲扔出去，扯嗓子就喊：“啊！啊！啊！···咳、咳、咳。”这小尖嗓子，使不上劲。
砚角以为午哥玩呢，也跟着喊：“啊···”花狗也叫唤。
突然从旁边的树丛里钻出一条黑狗，直盯盯瞅着砚角，把砚角吓得哎呦妈呀，一蹦高。
这条狗长得这个大呀，四脚着地还和午哥差不多高。四条腿贼长，狗脸也长，身上看着比较瘦，肩胛骨都突出来。这可不是没吃饱，这是天生骨架大，再看身上的毛，黑中带着灰点，太阳光一照直反光，真跟人说的“缎子似的”，这得不仅吃得饱，还得吃得好，还得每天都给洗澡，才能有这么漂亮的皮毛呢。耳朵和尾巴耷拉着，再一细看，还是条母狗，奶头能看出来。
这狗也不叫唤，瞅瞅砚角，转头瞅瞅午哥，大概是没把俩小孩放在眼里，吐着大长舌头自己坐下了。花狗看见黑狗，摇着尾巴就过去了。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还舔人家下巴，那尾巴摇的，都听见风声了。黑狗就闻闻它，然后就不搭理它了。还挺有派头。
砚角吓的手都哆嗦呢，把午哥往身后扒拉。午哥一拍他手，“怕啥，这一看就是谁家养的猎狗，不咬人，它主子立刻就能上来，你一边呆着去，别给我丢人。”
话音刚落，就看见树丛后面转出个汉子，穿着短衣，腿上扎着绑腿，手里提个竹篮，篮子上面还扣个竹编的盖子。这汉子看样三十多岁，样貌朴实，也就是没啥特点， 不过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寥寥几根，看着挺逗人。
看这装扮应该是个道士，午哥先行一礼，说：“小子刚才放肆，惊扰仙长了，恕罪恕罪。”道士也回一礼，说：“算不得惊扰，贫道是跟着黑虎过来的。”说完一指那条黑狗。午哥也看看黑虎，没虎大，倒是有虎的沉稳劲。
“以前没见过小哥，可是陈员外家的？”
嘿，这地方真小，有点事谁都知道。午哥回答：“是呀，人都叫小子陈大郎。仙长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够酸的。
“贫道俗家姓林。”一指身后接着说：“小观就在山腰，离这里不远，今天没事上山来捡点蘑菇。我那有自己炒的野茶，还有些核桃、松子，要不要过去坐一会？”
“谢谢，”午哥赶紧道谢，“今天就不去了，刚想明白一个事情，我得回去写下来，怕忘喽。”
林道士一点头，“那就此别过，有时间到我那去玩。”
“一定，一定。”林道士吹声口哨，转身又钻进树丛里，黑虎也跟着钻了进去。花狗也想跟着走，被砚角踢了一脚，傻狗。
午哥他们回去正好赶上吃午饭，这是照顾午哥和大娘的习惯。午饭比较简单，一碗粥，一碟腌芥菜丝。吃饭时午哥跟爷爷讲遇到林道士的事情。爷爷听完没吱声，等喝下最后一口粥后才说：“尽管去玩，这一左一右都知根知底，有外人来了，也偷不走东西。北面还有个佛寺，住持也认识我。”
整个下午，午哥都在整理上午想出来的证明方法。写完了，就一直在思考‘界线’这个词。既然绝对的‘界线’不存在，那么一切事物之间就不分明，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这也正符合“普遍联系和普遍差异”这两个自然辩证法的基本观点，那么，“无”的证非就给辩证法指出了可靠的逻辑基础，整个辩证法也应该可以推导出来。
想到这里，午哥真有心情激荡的感觉，仿佛真的站在外太空俯视地球，掌握宇宙。从机械世界一步跨越自由世界，以往困惑午哥的枷锁开始震动、崩塌。
做晚饭的时候，连砚角都能感觉到午哥的舒畅心情，一边干活，一边哼小调。
今天爷爷难得地钓到了一条鲤鱼，午哥打算做了一条糖醋口的炖鱼。鲤鱼收拾干净，鱼腥线抽掉，打上花刀，用酒腌一会。调一碗糖醋汁，葱姜蒜切末也放到碗里。油热以后把鱼煎一下，多余的油淘出去。姜丝铺底，鱼放上面防止粘锅，把糖醋汁和葱姜蒜末一起倒进去，再放小勺荤油。等汤开了得不停的打汤，把汁浇到鱼身上，再浇些酱油上色、调味。把鱼盛到盘子里，稠汁浇到鱼身上就可以了。
鲤鱼还有种做法，调料只用姜丝，一点盐，一点点白糖。白糖是为了调盐口的，让咸味没那么冲，还要炖出白汤，这鱼吃起来才鲜呢。但是别人嫌色不好看，不好卖。但是炖花鲢鱼头多数是用这个套路。
又把昨天晾的豆腐片炸了，这回做的比上回好。豆腐本身其实没什么味，全得靠调味，这样白板一块的，厨子是最喜欢的。想要什么味，想要什么口感，都能做出来，瞧瞧豆腐菜有多少种，就能知道厨子对豆腐这种材料的满意程度。
炖鱼非常入味，葱姜蒜末都很好吃。豆腐片有软口，有艮口，吃饭、喝酒都行。老娘也是头回吃这种糖醋口的炖鱼，吃的这个高兴。爷爷没吃米饭，光喝酒、吃菜了。反正鱼连汤都没剩，豆腐片也没了，就凉拌菜还剩些。
饭后午哥就跟爷爷打听怎么钓的鲤鱼，拍几句马屁，哄得老头挺开心。不过午哥也整明白为啥自己钓不上来鱼了。这湖一年发一次山洪，上层鱼没多少，午哥选的钓点离水深的地方也有点远，这才钓不着鱼。
午哥打算明天就换个地方钓鱼。
午哥和老头聊会，就有佃户来商量庄稼的事。午哥听了几句，觉得无聊就回房了。
回房还合计辩证法体系的事。既然有了确实的逻辑基础，那么就可以推导其它的定理了，另外还要尝试能不能用更简单的概念来概括普遍联系与普遍差异。
首先是对立统一规律，这基本是复述两个普遍，不过用的是斗争语言，也就是说比较偏激。这个保留不保留呢？如果改的柔和一些呢？改成差异与联系？那就真成复述了。算了，留着吧，用在极端环境，语言就得极端一些。
下一个是质量变规律，量变累积，最终变成质变。量变是始终的，这是共同点。质变与量变激烈程度不一样，这是不同点。这个也符合两个普遍。留着。
最后一个是否定之否定规律。这个感觉很像质量变规律，不过和它还有些差异。运动方式上，质量变是直通通的，否定之否定则是震荡式的。相当于试错法，这法不行，那就用另一个。感觉有些奇怪。留着？留着吧。看来谁也不是傻子，都从斗争年代走出来，容易被打倒的也活不下来。
这些是基本的运动方式，先放一边。下面是基本的哲学问题。比如认识论，本体论之类。
认识论研究的问题简单点说就是人周围的世界能不能被人认知。如果可以被认知，大家就有勇气研究下去。如果不可被认知，那干嘛还学知识呀，更加不用研究了。
怎么解答？可以认知，这是可知论，但是，知识是无穷的，无法全部认知。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让你停不下来，互相竞争。
本体论研究的是物质与意识谁是第一性的问题。物资决定意识嘛，这谁都知道。但是，等等，俄国列是不承认意识存在的，这样就不存在第一性问题。
那么，意识不存在么？如果意识不存在，午哥就不是午哥，狼也不会吃羊，大家也不会共产。好吧，意识是存在的，那么按照有、无关系，存在是基础，意识与物质是相通的，不可划界线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应该是一种东西。
哦？完了，好像走上岔道了。他们怎么是一个东西了？那唯物主义不就错了么？这是在干什么？
午哥不愿意想下去了。心情烦躁，在院子里溜达一圈也没缓解，不愿意想，这脑子却转得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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