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他们怎么过去了
进六月了，几乎天天下雨。午哥给四眼的狗屋换捆稻草，又给四眼洗个澡。四眼现在长得极为高大，和午哥几乎一边高，一身黑缎子似的短毛，只有脚掌、下巴和眉毛盖着黄毛，一带出去趾高气昂的，毛驴儿都得给它让道。午哥就喜欢它这个嚣张样，几乎每天都给它洗遍澡，怕身上埋汰就不漂亮了。今个刚洗完，正拿毛巾给它擦毛呢，砚角就跑进来说去云南的人回来了，都搁铺子里等着他过去呢。
正好擦完了毛，午哥牵着四眼，带着狗腿子砚角就溜达过去了。
刘掌柜正在后边院子里给舅舅讲这次的经过，看见午哥进来，舅舅跟他招招手，让他也过去一起听。午哥听着听着就感觉不对呀，这怎么净说蒙古人呀？云南也有蒙古人？
“刘掌柜，云南啥时候有了蒙古人了？”
“哦，刚才你没来，刘掌柜跟我说了，是前年的事，蒙古人把云南大理国占了。你先听着吧，刘掌柜讲完了，我再跟你说。”
午哥只好老实听着，听完才知道这些人真不容易，简直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去年他们从莆田坐船到广州，再从广州走陆路到云南，到了云南才知道大理被蒙古人占了，随身带的货物也被当地人抢了，幸好没伤着人，但也不敢往前走了，只好绕路往回走，有些时候还得钻老林子，可算是一个没少的回来了，这就万幸啊。
讲完了，刘掌柜跟午哥说：“午哥，你说的三七我可找着啦，不过不是在云南，而是在云南边上，广西百州，当地人用它炖菜吃，而且也不叫三七，而是田七，幸亏伙计吃饭时候多了一句嘴，问菜里是什么，不然就错过了，咱们运气真好哇。”说完刘掌柜一人递给一个盒子，装着晒干的药材，看着真跟人参有几分像，想必这就是三七了。为啥说想必呢，午哥没见过呗，就见过药粉，没见过整颗的。
“试过药性了？”舅舅比较关心这个。
“试过，跟午哥说的一样，外伤止血非常快，绝对是好药。路上条件不允许，其它的还没试，不过光止血这一样就能大卖。”
“行，我再派人过去收购，你先歇歇。”
“这次实在是没什么准备，不然也不会让人给抢了，收的药不多，不过咱也许能建一条商路。”
“和蒙古人？”
“当地人也行，看哪个利润大。地方上的头人和蒙古人还在打，武器···”刘掌柜看舅舅仰头考虑上了，转头跟午哥说：“我从路上带回不少特产，你去瞧瞧。对了，在一个小寨子住的时候，我看见当地人吃一种很特别的调料，感觉能治风湿，你也去瞧瞧。”刘掌柜一挥手，就有个伙计过来，领午哥到屋里看东西去。
嘿，这有什么可保密的，做买卖嘛，跟谁不是做呢，北边就是打仗也没耽误和蒙古人做买卖呀，谁让蒙古人现在有钱呢。
午哥牵着四眼进屋，地上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都有哇，药材，兽皮，羽毛，牛角，还有几个袋子。午哥翻吧翻吧，没发现什么特别东西，就问边上的伙计，“药材、兽皮带回来也就算了，这牛角还费劲巴力的往回带干什么？”
“那个呀，可不是一般的牛角，是犀牛角。”
“犀牛，”午哥刚才没仔细看，现在看还真像犀牛角，“犀牛不在非洲呢么，咱这也有？”
“非洲我可不知道，咱这，还有爪哇，是肯定有，我爷爷那辈人还打过犀牛呢，不过这些年见得少了，都打没了。”
哎呦，还真有，嘿嘿，看来不是上辈子那个地球哇，哦，倒也不一定。
零碎看完了，又翻那几个袋子，一个袋子轻飘飘的，解开袋口，里面的东西就往外淌。午哥仔细一看，红彤彤，皱巴巴，一小点儿还带个角，哎呦，这是小米辣呀，午哥咬了一小口，还真是辣椒，可真够辣的，舌头立刻就麻了，就觉着一股火辣由舌尖瞬间穿过喉咙燎遍了全身，午哥赶紧吐出去，幸亏只咬了一小口，不然今天就得躺这。
没想到竟然有野山椒，好啊，大大的好。午哥翻翻其它袋子，再没看着野山椒，这就拎着袋子出去。
刘掌柜看着了，“对，就是这种调料，当地人都是煮汤时候放锅里几粒，吃着像针扎似的，完事浑身还发热，应该对风湿有疗效。”
“治不治病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它做菜好用。这东西叫辣椒，辣味乃百味之霸也。”午哥这个高兴，还拽了句文。
“辣椒？这名好，贴切，当地人管它叫辣火。那地方缺盐，当地人说这东西有盐味，都当盐吃，还能杀肚里的虫子。”
“哎呦，那地方可够苦的。”也是，云南那边山地太多，种粮的地方少，从来就不是什么富裕地方。“这东西当地多吗？有没有其它的品种？”
“不太多，有没有其它的品种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看过这一种。我听当地人说过几句，这东西采摘不及时就掉了，掉地下就烂，而且还挑地，一年产不了多少，就这些，还是头人送我的，就这点了。”
嘿，这要是有尖椒、麻椒得多好，绝对不会愁菜样少了。
“再过去就让他们多种点，咱拿东西换。今天晚上和我舅舅一起到我那去吃饭啊，我给你们做几个硬菜。”
“那好，一定去，我馋你手艺可好久了。”
“今天就让你吃着，让你尝尝啥叫下饭味。”午哥跟舅舅打声招呼，摇摇晃晃就出去。
到家午哥就开始挑拣，把坏的挑出去，拿剪子过来，挨个剪口，把辣椒籽都收起来交给陈管家，让他找最好的地种上，找专人看着。
然后开始炕辣椒，午哥脑袋上缠了好几条棉布，搁大灶边上扒拉辣椒。这味这个呛啊，满院子都是辣烟。炕辣椒那可是个遭罪的活，得一边淌眼泪一边手上不能停，还得看火候，一不注意就糊了，那就发苦喽。以前干这个的时候都是戴着摩托头盔，现在只能用毛巾对付。四眼搁门口乱叫唤，就是不敢进去，看着午哥出来才不叫了，可也不敢靠近。午哥身上全是辣椒味，两只眼睛红彤彤，水汪汪的，这是给呛的。磨完辣椒面，就开始炸花椒油，这得用好的那种菜籽油，没有青气味的那种才行。小小的火把花椒炸出来，辣椒面混里头，搅匀了，上面扣个大碗，上灶蒸。没看错，就是蒸。这手艺还是老王跟一个同事的妈妈学的，说是贵州的土法子，做出来的辣椒油香辣无比，还没有火气，老王摆摊的时候就靠它出的名，除了儿子谁也没告诉过。
等晚上舅舅和刘掌柜一起过来，午哥焖好了饭，做了麻婆豆腐和香辣回锅肉，还有水煮鱼。给老娘送去一份，仨人在堂屋吃。
“这鱼肉真嫩，这才是鱼呢，吃完这个，别的鱼都入不了口了。”刘掌柜对辣味比较适应，那筷子嗖嗖的往鱼盆里飞，都带着风声了。
“哎呦，这味，不好形容。”舅舅头回吃，辣的够呛，赶紧端起酸奶吃一口，这才缓过劲。
午哥舀几匙麻婆豆腐拌饭吃，舅舅看见了，也这么吃，“这味，嘿，真过瘾。”舅舅只会说这句了。
鱼盆里没有菜，全是鱼肉。午哥嫌用筷子费劲，拿个勺子捞鱼肉吃，等他捞完了，舅舅把勺子抢过去了，“这家什怎么不早拿出来，至于费劲巴力的用筷子捞吗。”
“舅舅你头回吃别吃太多，身体不适应。”
“对，对，东家，头回吃不能多吃，来把勺子给我，我适应。”
“没关系，吃吃就适应了，这鱼真是下饭。”
仨人一通抢，等吃完摸肚子时候才想起来，桌上摆的酒谁也没喝，根本没想起来，光顾着抢鱼吃了。
“辣椒还有么？不会都用了了吧？”舅舅刚吃完就开始合计下顿。
“有也剩不多啦，不够一顿菜的。”还想吃啊，剩下的的辣椒油我还打算拌小菜吃呢，可没你的份了。
“这辣椒确实不错，咱尽快派人再去一趟云南吧，把田七也再买点回来，怎么也得凑够一车。”
“确实，让几位大师傅先试试药性，有半个月就差不多了，我再带人过去。这回知道地方就好办多了。东家，咱带点什么货过去？”
“带些布料吧，再带些香料，盐带不过去，就在当地买，硬可不赚钱，先拉下交情。蒙古人那边，你觉得带些什么好？”
“带些绒布吧，再带些药物？”
“也就只能这样了。”舅舅看来是没主意了。
“蒙古人不是喜欢喝酒么，给他们带些酒过去不就得了。”
“嘿嘿，酒带不过去，搁道上就得被查，再说人家现在酿酒比咱这边好，出一种烧酒，咱喝不惯，但蒙古人爱喝。”
“烧酒，怎么做的？”
“嘿嘿，怎么做的我可不知道，我尝过一回，比米酒可冲多了。”
冲？那是白酒吧。“这酒我也会做呀，咱做点卖过去？”
“嗨呦，刘掌柜，你瞧咱这侄子，啥都会干，就没他不会的。”
“说啥呢，不愿意就算了，我还不愿动弹呢。”
“那就做点吧，也不能做多，路上被发现了就完了。不过这酒多长时间能做出来。”
“要的不多的话，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一两天？行啊，可别吹牛啊，我可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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