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黑桃尖
找到刘大郎家，和他说好，午哥回去连夜和砚角编了几个虾笼，第二天一早就和刘大郎一起出海。午哥刚上船的时候感觉有点晕乎，不过一会就没事了。刘大郎也就是在近海转悠，这边渔产非常丰富，完全不用往远走。到了刘大郎上次钓着虾的地方，俩人把虾笼放下去。虾笼用长麻绳拴着，另一头系着包红布的竹筒，下回也好找一些。放完了虾笼，刘大郎把船摇远点开始下钩。他这倒挺简单，一根蚕丝鱼线上绑三个钩，串上早上在海滩捡的小鱼，用手拿着线板就下水里了，连鱼竿和鱼漂都不用。“不用往远处甩鱼线，就用不上鱼竿，拿在手里感觉还清楚点。”
哦，还有这讲究，午哥也拿根鱼线到船尾下钩。不过午哥的运气可不咋样，光看刘大郎一会一条，噼里啪啦的往舱里扔鱼，自己的鱼线就是没动静。到中午时候，俩人歇会，拿出干粮吃。“我钓过最大的鱼有五尺多长，是一条大鱼过，肉多还好吃，一顿吃不完剩下的都腌了，吃了一冬天。”鱼过就是翻车鱼，后边没有尾巴，好像只有半拉身子似的，所以叫这么个名。蜇鱼，干贝鱼都是它名字。
要说现在的渔民生活水平可不怎么高，捕到鱼就得尽快处理，不然就得臭。近海捕鱼还好些，能回得来，远海就只能自己吃。现在的加工方法也不多，除了风干、盐腌就没别的加工方法，就这还得是鱼获到岸时候不臭才行。再加上没有土地，不交田税，官府肯定也不待见。
俩人正说话呢，就听远处扑通、扑通的，午哥站起来一看，一群海豚游到船边来了。刘大郎从船舱里捡起一条鱼就往远处扔，这群海豚听到水声都往落鱼的地方游。“这是尖头鲛鱼，是海里的人，能保佑平安，不能抓，也不能让它们到船边，不然会把船碰划了。北边还有圆头鲛鱼，那个可以抓，它们吃人的。我还见过一条大油带，那身子比我的船还长呢。”油带就是带鱼，比船还长的那可能是皇带鱼。
“那你见过鲸鱼没？非常大的一种鱼，还会喷水。”
“哦，你说的鲲鱼吧，也能看着，不过得往远走才能看到。鲲鱼可不能招惹，会撞船，会吃人的。”
歇了会，俩人继续钓鱼。午哥在船尾也没什么收获，再加上昨晚上编虾笼睡的晚，这困劲就上来了，手里还拿着线板呢就睡着了。
渔船晃晃悠悠的，船板也硬，这觉睡得一点也不得劲，线板掉下去的时候就把他给惊醒了。赶紧伸手把线板捞起来，一看刘大郎还一条一条的往船上拽鱼呢。得，自己也惊醒点吧，午哥端正姿势，老老实实的钓鱼，不过等刘大郎开始返航他也一条没钓着，直到看见栈桥的时候才感觉手上一紧，当时还以为是钩到海底什么东西上了，不过往上一拽就知道这是钓上鱼了。刘大郎也看着了，赶紧过来帮忙，怕午哥没经验把手给勒着。鱼线一上手，刘大郎就知道是大鱼，左右晃着鱼线一点点往上拽。“把鱼叉拿来，这可能是海鳝。”等午哥把鱼叉拿过来，刘大郎已经把鱼拽出来了。刘大郎接过鱼叉，一下就把这条海鳝穿到叉子上，回身扔到舱里。“你运气真好，这海鳝可是很难抓的，我还没听谁说过白天也能捉到海鳝呢。”
午哥探头看看，认出来这是鳗鱼，还叫狼牙鱼和蟒鱼。这条鱼有半米多长，看来生活不错，肥的跟个肉辊子似的，身上全是是黏液，叉眼里还往外冒血呢，就这它也没消停，又是摆尾又是拧头。
“嘿嘿，运气好也就钓上一条，没有你帮着，这条也上不来。”
“这都是海龙王的恩赐，大概海龙王看你顺眼了，特意给你送条大鱼来。”
“哈哈，只要不是他女儿看上我就行，晚上到我那去吃饭，我给你露一手。”
“好，我一定去。”
刘大郎紧摇几把，船很快到了岸边。砚角和四眼在岸边等着呢，帮着把船缆栓到柱子上，舱里鱼都装到小车里，就往回走。午哥拎着鳗鱼，又捡几条红鱼先回去。到家就开始收拾这几条鱼，午哥还真没做过鳗鱼，就听说鳗鱼的血是不能吃的，别的倒没啥讲究。那就把鱼切成小段泡水里拔血，完了把红鱼收拾出来腌上。让柳枝烧水蒸饭，午哥自己到屋里把前些日子封的酒缸启开，闻闻还真是酒味。不错，先不管口感怎么样，至少思路是对的。酒缸搬出去，把酒倒一点出来，自己先尝尝，嗯，酒气中带着甜味，这是还能继续发酵。让爷爷过来也尝尝，陈员外是赞不绝口啊，可算喝着酒了。这地方米都不够吃谁会舍得酿酒哇，这多好，用白糖的废料酿酒，还省粮食，还过酒瘾。午哥先把红鱼整出来，几条红烧，几条清蒸。把鳗鱼切成薄片过油炸，做成熏鱼，这熏鱼炸的火候到了，放到料汁盆里都能听到斯啦斯啦的响声。这时候刘大郎就来了，还带来一串鲜蘑菇，一条子腌肉。“有酒啊，那可太好了，来，陈叔，先给我来点润润喉。”看来刘大郎也是好酒的。
“一共就这些，一人一半啊，谁也不许多喝。”
“行，听叔的。”
午哥把腌肉洗一洗切片就和蘑菇、笋片一起炒了，腌肉咸淡重，就不用加盐了，最后再撒点葱花，这香味就出来了。
把鹿场那俩人的饭菜留够，这几个人就开造。这些菜样陈员外都吃过，不过刘大郎头回吃，尤其那盆熏鱼，绝对是下酒好菜。那肉肥实的，咬一口直往下淌油，跟吃猪肉似的，刘大郎吃的是赞不绝口。“大郎会的真多，做菜也这么好吃，怪不得海龙王看你顺眼呢。”
爷爷还没听过这茬，连忙问怎么回事。刘大郎就给他讲了一遍白天钓鱼的事，“白天能抓住海鳝鱼的绝对是头一份，我以前可没听说过，这还不是海龙王看午哥顺眼么。”
爷爷看了午哥一眼也没吱声，不过这心里可有点担心，那么小的船在海里晃晃悠悠的，这要不小心掉水里叫鱼咬一口可怎么整。
吃完饭午哥和砚角俩人给鹿场的人送饭去，今天送的晚点，陈管家和来福俩人可真饿了，拿过来就往嘴里刨饭。午哥自己在鹿场里转转，四眼还要跟进来。那能让它进来么，鹿看见它还不得炸窝喽。那几头黄牛在这生活的不错，一天天只要吃，不用干活，都倒地上反刍呢。梅花鹿就胆小，看着有人进来都跑离午哥最远的角落聚堆去了。就只有一头小梅花鹿不太怕人，午哥站它傍边也没事，因为脸上有两道黑纹，就给它起名叫黑桃尖。午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用匕首一劈两半，自己吃半拉，那半拉给黑桃尖吃。黑桃尖可是个嘴馋货色，自己的半拉吃完了还要抢午哥的，午哥直接把剩下的塞它嘴里。圈里都是母鹿和小鹿，唯一一头大公鹿栓另外一个圈里，白天放牛时候顺便就把那头公鹿带出去吃草，母鹿和小鹿不用放，不过草料得供足。这些梅花鹿特别爱吃鲜嫩的水草，每天来福都要划船捞水草去。小鹿就跟羊似的，那就活泼过头了，你要不打搅它，它一整天都能在圈里乱蹦达，没闲着时候，那还能长肉么。
午哥也合计明白了，现在饲料少，养猪养不起来，不过草多呀，养牛、养鹿正合适，过些日子再让猎户抓几头本地山羊过来，随便养呗。转完了往回走，陈管家吃完饭了，把菜汤倒剩饭里拌拌，给鹿场的两条狗吃，它们可没有四眼那待遇，还有人特意给做饭。
“昨晚上又让山猫叼走一只鸡，现在就剩下两只公的了，这两条傻狗也没听着动静，一天净瞎叫唤，正经事不干。看来养鸡是养不成了，还是养牛好点，野猫不碰它。”
“哦，怪不得没看着那只小母鸡溜达呢。”这边有两种山猫，大的那种很少有人看着过，小的那种午哥倒是看着过，比一般的家猫要大，脸上有两条白色的竖眉毛，就爱抓小鸡崽吃。“那就不在鹿场养鸡了，剩下两只我一会拿回去，在村里养吧。”
“也好，山猫到底不敢到村里去。”
没别的事，午哥和砚角收拾碗筷，拎着鸡回去。第二天去找刘员外还没找着，说是回莆田了，再有两天就能回来。转悠到海边，午哥坐在沙滩上望着海面还合计作坊的事呢，表这东西午哥不打算自己干，还交给刘员外干，一个是早就说好了，一个是自己很难招到像样的人手，全都得从基础教起，午哥可不愿意费那心思。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再找个营生才能站住脚呢，现在就差一个主意。要不还是晒海盐？老王那时候吃的盐好像都是海盐吧，海盐在做盐焗鸡时常用，其它的至少秋天腌咸菜用的盐肯定是海盐，没有精盐咸，但非常便宜，而且也没有苦味，一定是有某种方法去掉苦味，还肯定是简单又便宜的方法，不然不会卖的那么便宜。要不咱试试？想到就干，午哥把四眼招呼回来，回家找个木盆装盆海水，返回去倒进瓷盆里放在外面晒。到下午的时候盆里水就少了有一半，但还是没出盐，午哥也不知道怎么脑袋就一抽，往里面撒了把精盐，然后就没管它，到了晚上突然就发现盆里有盐粒出来了。捞出一粒在清水里涮涮就放到嘴里，午哥仔细品品，苦味很淡或者说基本没有苦味。这不挺好的么，那就不管它了，等水干再看。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盆里水基本没有了，午哥又捡一粒放嘴里，这回可尝出苦味了。这是没涮的毛病？午哥捡一粒在清水里涮过再尝，这回苦味要淡多了。哦，这肯定是有什么物质附着在氯化钠的表面，这才感觉苦，只要洗一洗就能洗掉这种物质。午哥端来一大盆清水，把晒的盐倒里头搅一搅再捞出来，这回再尝就跟平时吃的井盐味道差不多了。嘿嘿，这可真挺简单。午哥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才，这么轻松就解决一个问题
等爷爷下午回来时候还拿出来跟他献宝。陈员外对这个也挺感兴趣，“必须要用瓷盆么？用别的呢？”
“别的应该也可以，只要别太漏水就行，木桶就应该能用。”
“这门手艺怎么用？我是说能不能告诉族里的人，他们靠种田过日子，生活挺艰苦的。”
陈员外想着族里是很正常的，没经历这个时代绝对想不到宗族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连宋国的法律都承认宗族自治。毕竟这时候单个人的力量还不强，想要生存下去，融入宗族是第一选择。宋国照比前代算好的了，但毕竟是官僚社会，不会真正承认你的财产权，如果不能靠宗族来进行抗争，单个人早就被小吏嚼碎骨头了。这个面子不能驳，午哥想了一下说：“这事先不急，不过您放心，如果用人肯定从族里找，只不过现在技术还不完善，我再琢磨琢磨，想个更好的办法。”
这话陈员外听着很高兴，以后的希望都在孙子身上，如果孙子一点不体谅老人的苦心一意孤行，那很容易就会产生矛盾，而且在这个年代你想脱离宗族独自生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太艰难了。“好，你再想想。”
晒盐不能这么靠着几个盆来干，得有规模才行。这是要卖钱的，可不是留着自己吃的。最好是在平地上，地面比较坚实，引入海水不停的晒，直到地面上能够结出盐壳子来，那时候海水就不会渗下去了。要在河边选址，这样方便洗盐，还要有棚子，晒好的盐能够放进去，省的下雨一下都浇没了。为了进行连续生产，还要分出各个专用池，可以有海水蒸发池，粗盐蒸发池，然后是洗盐池。这么一套下来，每天都能晒海水，出海盐，工人数量就固定下来。嗯，这个不错，那么首先就得大致算出投资额，然后找地方。现在有一个好处，只要土著人不反对，那么就可以随便圈地。或许也可以找土著入伙？这个午哥可不敢确定，可以试一试，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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