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竹帘后面的司岚听得好笑，这就是所谓的伪君子吧。明明早上就在聊她的八卦了，如今在同样的读书人面前，到装得清高。
至于裴柏衍那番言论，她很吃惊，又好笑。她不认为裴柏衍会娶公主做富贵闲人，他可是裴国公世子，就算他想，裴国公一府不答应，他母族是太后一族，也不会同意。
裴小弟为了给自己洗清谣言，说些出格话。司岚很感动，又觉得好笑。
司岚站起身，琉璃和张嬷嬷也急忙站起身，帮她掀开竹帘。
司岚紧了紧身上的白狐披风，从竹帘后走出去，“敢问这位公子，你们从哪儿听到的消息？”
轻柔婉约的声音，如一道清泉流入沸腾的人声里。
隔壁几桌的人纷纷转过头，看向竹帘。
女子身姿玲珑，穿着一身藕荷色蚕丝直连襟群，乳白色的流彩暗花云锦白狐裘簇拥着她细白的小脸。
那张脸巴掌大小，五官清秀且恰到好处，十分和谐，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如同黑宝石般流光溢彩。皮肤白腻如羊脂，头发乌黑如木炭，堆叠成精致的双仙髻，斜插一支鎏金银簪，红宝石流苏簌簌扰动。
好多人都看呆了。
几桌的人，鸦雀无声。
裴柏衍瞧见她，面露惊讶，站起身，含笑道：“公主姐姐。”
一声“公主姐姐”打破凝滞的气氛。
“公、公主？”最近的八卦四人组瞪大眼睛，“哪个……哪个公主？”
裴柏衍笑眯眯道：“当然是颂乐公主。”
颂乐公主！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裴柏衍步履轻快地走到司岚跟前，“公主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司岚道：“听说西城门火树银花很好看，特意到此地瞧瞧。”
裴柏衍朝她身后的竹帘望了望，好奇道：“你刚才一直在里面吗？”
司岚点点头。
旁边四人快晕过去了，垂死挣扎道：“这位……这位真是颂乐公主？”
司岚笑吟吟地瞥他们一眼，“当然。”
旁边的梁有余站起身，惊讶地对裴柏衍道：“姓裴，又叫公主姐姐……你是裴国公府裴世子！”
四人：“！！！。”
原来刚才他们鄙视的吃软饭的男人，居然是裴国公府的世子！
听说裴世子是个纨绔，可人家有纨绔的本钱啊，那出身，那样貌，哪怕他不学无术，以后也必然继承爵位，成为人上人。
四人又瞧着笑吟吟的司岚，更加心惊胆战，刚才他们可在正主儿面前说了不少八卦，也不知颂乐公主听去了多少。
还好，裴世子来了就打断了他们的话，他们也跟着附和谣言不对，不然还不知会说些什么。
四人冷汗直流。
听说公主和裴世子在场，大堂一下子沸腾了，好多人都跑过来。
裴柏衍人缘不错，很快就有人认出他，连忙拱手道：“裴世子！”
“裴世子！”
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裴柏衍笑眯眯地一一招手。
见此情形，四人面如死灰，彻底信服。既然裴世子是真的裴世子，那他口中的公主姐姐，肯定也是真的。
其他人也偷偷地打量司岚。
司岚第一次被这么多男人盯着，略略不自在，继续问道：“刚才那些谣言，从哪里听到的呢？”
四人打了个激灵，赶紧道：“回殿下，我们是在城门口的茶馆听的，那儿有个说书先生，经常说些您和颂音公主的私事儿，京城的人也爱听，生意十分火爆。”
司岚吩咐琉璃：“你去茶馆瞧瞧。”
裴柏衍阻止了她，“大雪天的让一个姑娘家出去不好，让赵晨去吧。”
司岚顿了顿，心想裴小弟挺体贴。转头一看琉璃，小丫鬟俏脸绯红，含羞带怯。
司岚摇摇头，这花花公子的性子，难怪和那么多女人传流言。
赵晨领命而去。
裴柏衍笑眯眯地指了指二楼，对司岚道：“公主姐姐，我在上面定了包间，可以看火树银花，一起去吧。”
司岚考虑到自己身份暴露，不便留在大堂，便点头同意，朝楼道方向走。
身后。
“颂乐公主居然这么美，周远宁那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
“什么被迫，肯定是把公主骗了吧！”
“若能娶这般漂亮的公主，还能享受富贵余生，我宁可不做官！”
司岚听得十分好笑。
跟在她身后的琉璃得意地说：“公主，你看，别人都说驸马爷配不上你呢！”
司岚没说话。
周远宁当然配不上她，可周远宁自己不这么认为。
二楼的朱红走廊长长的，人少而安静，脚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敦实而厚重。
裴柏衍身高腿长，背影挺直。
司岚离得近，心头诧异地想：他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门前站着一个侍卫，抱拳道：“世子爷。”
然后给裴柏衍开门，裴柏衍做了个请的手势，“公主姐姐请进。”
司岚走进室内，打量着宽敞舒适的房间，转过身，含笑对裴柏衍道：“你到会享受。”
大堂里人挤人，全坐满了，这屋子空荡荡的，就他一个。
“人生在世，能享受就要享受，不然短短几十年，一晃眼就过去了。”裴柏衍走到大花窗前的木榻上坐下。
脱离了周围人的窥视，司岚轻声道：“谢谢你。”
裴柏衍眉目含笑，“谢我刚才为你辩解么？”
司岚道：“不止如此。”
“还有什么？”
“你猜？”司岚走到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
已经晚上，室内点着白鹤登枝烛照，灯火通明。
“感谢我邀请你到房间里看火树银花？”裴柏衍笑了笑，摇摇头，“似乎不是，你不会为这种事感谢我。”
司岚觉得他挺了解自己，“的确不是。我感谢你，是因为我前段时间一直在为流言蜚语困扰，可刚才听到你和人聊我的事，我明白了一些道理，放开了心结，就挺感谢你。”
“什么道理？”裴柏衍拍拍手，立即有侍女上前倒茶，他拒绝了侍女，亲自给司岚倒了一杯茶。
“流言蜚语，止于智者，有人信，也有人不信。若我过于纠结，反而落了下乘，何不放宽心胸，不去在意，过得快活自在。”
裴柏衍的手一顿，面上神色认真起来，“姐姐能这么想，是好事。”
司岚轻笑，当初她特别在意名声，不想自己的名声变得和颂音一样，才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为了平息流言，特意提拔柳如茵。
“天下之口悠悠，别人要说，谁能堵得住呢？”司岚道，“信我的人不需要我辩解，不信我的人，我何必为他们耗费心神？只要我在乎的人信我，就可以了。”
裴柏衍盯着她，说：“我自然是信公主姐姐的。”
司岚心头一暖，想说点感谢的话，望着那双多情的眼眸，不知怎的有点不自在，赶紧别开头假装看风景，“你刚才说我温柔敦厚，说错啦，我可不温柔。”
顿了顿，司岚道：“他们说我中午打了驸马和小妾，那些流言，是真的。”
她瞅着裴柏衍，想看看他的反应。
裴柏衍惊讶地放下白瓷茶杯，“你打了周远宁？”
“嗯。”司岚点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裴柏衍笑起来。他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时，眼角会飞出一条斜斜的痕迹，漂亮到近乎凌厉。
司岚没想到他会说“太好了”。
“你不会觉得我过分？”司岚惊讶道，“我打了柳如茵将近一百个巴掌，打了周远宁十个。”
“为什么过分？”裴柏衍微微眯起眼睛，“昨日我和他守在你房前，那个小妾把他叫走，他头也不回走掉时，我就想狠狠抽他一顿。”
他眯起眼睛的瞬间，司岚心底升起十分危险的感觉，就像在面对一只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然而只一瞬间，面前的人又恢复了江南风流美公子的做派，浑身充满温暖如春的气息，多情而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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