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苗洪雪
话音落下，我顿时愣住，因为当初在荆州城内时，通过苗玲儿身上的气息，婵姑娘确切地告诉我，苗玲儿就是这一任的蛊王，之后闻人家主闻人宫的表现，更加令我深信不疑。
可此时此刻，三长老却是这般说道，不禁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猛地回过神来，我连忙抬起头去，看了看门外的方向，又神情紧张地左顾右盼一番，生怕被外人给听了去，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可三长老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淡淡说道：“不用紧张，这件事情，整个十万大山都知道，只不过没人敢提罢了。”
我暗自松了口气，但仍是不敢松懈，小心翼翼地坐下，一边听着三长老的言语，一边警惕地盯着外边。
三长老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而说道：“追溯到先秦时期，苗家屹立十万大山，已经有上千年的岁月，其中蛊王位置的传承，也有了数百代的更替，上一任蛊王临死之际，将本命蛊传承给下一任蛊王，千载悠悠，不外如是，直至四十一年前，上一任的蛊王因病去世，弥留之际，将位置传承给了这一任蛊王，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她的名字叫做……苗洪雪。”
听闻此言，我心里猛地一惊，差点就又站起身来，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过熟悉，正是苗玲儿口中，心心念念的洪雪姑姑。
“苗洪雪从小便展示出了极强的蛊术天赋，无论是制蛊、下蛊，还是破蛊的学习速度，都远超同龄人太多，这种天赋，简直都能够比拟上一任的蛊王了，说来惭愧，我是在三十年前的一天，来到的十万大山，那年苗洪雪才十一岁，当时年少轻狂，瞧不起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便找了个机会，约她较量一番，然后……呵呵，我半个月之后才能勉强动弹。”
听闻此言，我顿时倒吸了口凉气，三十年前，三长老怎么也有二三十岁了，可苗洪雪却只有十一岁，这么大的年龄差距，三长老却败得如此彻底，想来苗洪雪的天赋的确是远超常人。
“从那以后，我但凡见她，都要绕着走，不是因为她太过咄咄逼人，相反的，她心地十分善良，那次我被她打受伤，她自责了许久，还要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可我哪拉得下那张脸，所以总是尽量避开她，能够不见就不相见，毕竟太过尴尬……”
或许是想起了往事，三长老面带笑意，有时还会羞愧地摸摸鼻子。
“然后就是十年，这十年来，苗洪雪的蛊术愈发精进，同龄人在她手下，早已如蝼蚁般弱小，就连当时在任的几位长老，也对她推崇有加，认为苗家千年的辉煌，将会由这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去书写人间最为宏伟的篇章，可谁料……谁料世事无常，就像当年的我一样，那一天，十万大山来了个男娃子，就和你现在一般大的岁数，我还记得，他叫宋牧。”
说到这里，三长老话音戛然而止，眼神一时变得空洞，沉默片刻，才逐渐恢复过来，再次开口，语气当中，却是带上了些许莫名的颤抖。
我知道，一切故事的转折点，都是从这个宋牧的出现作为开始，后面的事情，才会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改变。
隐约之间，我或许已经能够猜到个大概，就像苗玲儿所说的那般，她的洪雪姑姑，因为“爱”这个字，离她远去，再不复归来。
亦如我所猜想的那般，三长老颤声说道：“就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十万大山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敞开山门，邀请山下的男人，成为我们的贵客，其实说到底，就是为了给苗家女孩，挑选自己的夫婿，互相看上眼之后，苗家女孩便会和山下的男人结为夫妻，而男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则是……自由。”
“在成亲洞房的当晚，新娘会和新郎官共饮交杯酒，而在酒里面，下了苗家特制的同心蛊，只要男方生出别样的心思，就会遭受蛊虫噬心而死，亦或离开新娘太远的范围，也会同样遭受蛊虫的反噬，所以只要答应了留下，就必须是一生一世。”
听闻他的话语，我眼神一凝，忍不住愣愣地看向他，犹豫不决地说道：“三长老，你也……”
三长老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沉声喝道：“还要不要听了？”
我连忙点头说道：“要，要……您继续！”
三长老冷哼一声，继而说道：“正因如此，为了爱情，选择放弃自由这一点，对于在山下生活惯了的男人们而言，无异于极大的挑战，有的一开始选择了同意，可时间一久，觉得枯燥乏味，便想着逃离，最后被蛊虫吃得尸骨无存，而有的舍不得自由，便只当是做客，在十万大山生活了几天，就被送下山去，今生今世，再不得靠近十万大山半步，而剩下的那些，就是为了爱情，心甘情愿，飞蛾扑火，将过往都留在了山下，而将一辈子都奉献给了苗家，石莘，齐东，乃至于蚁奴，你在十万大山，见过的每一个男人，皆是如此。”
还有老爷子您……
我暗暗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三长老为什么没有承认，但我知道，在苗家那么严格的选拔之下，三长老能够将一辈子留在这里，一定是深爱着曾经的某个女孩，只不过如今早应该是黄土白骨，阴阳永隔。
“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走，这是十万大山，千年以来的规定，没人可以撼动，可宋牧……宋牧他却是打破了这个规定。”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三长老的语气，莫名有些奇怪，不是愤怒，也不是叹惋，似乎只是悲伤，那是一种浓郁至极，仿佛渗入骨髓的悲伤。
“我早就该知道的，也早就该制止的，他们两个年纪相仿，总会有相遇的一天，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竟是来得如此之快……在小玲儿最喜欢去的那片草地上，宋牧与苗洪雪相遇了，然后就像所有通俗的小说情节一样，他们相爱了，可谁也没想到，原本看似完美的结果，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三长老话语声突然一顿，沉默片刻，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宋牧心心念念着山下的生活，还经常向苗洪雪描述外面的一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是比蛊虫，要更为致命的诱惑。”
听到这，我基本上已经明白了一切，忍不住说道：“最后，他们一起私奔了？”
三长老脸色一变，轻轻点了点头，厉声说道：“是的，他们走了……如果换做是其他人，或许我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献上由衷的祝福，毕竟每个人都有选择他们生活的权利，可宋牧他带走的，并不是其他人，而是苗洪雪，苗家这一任的蛊王，十万大山的未来！”
就像当时苗凤仪所说的那般，三长老脸色阴沉，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当中，往外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任何人都可以离开，唯独她不行，因为她没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只有肩负责任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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