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改变这个世道？

我屏气凝神，仔细听了一下，发现这道声音，不是来自屋内的任何一个角落，而是源自我的体内，确切的说，应该是从我的丹田处传来。

        难道说……

        想到这，我猛地愣住，随即灵视内敛，感官所瞧见的事物，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我丹田内的景象。

        距离上次窥视丹田，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当时的场景，我依旧是历历在目。

        无尽的荒芜之间，唯有一口孤零零的深井，而在那幽静漆黑的井底，缓缓睁开了一双眼睛，迄今为止，我仍是没有读懂那双眼睛，所蕴含的情绪，只是那句“你回来了”，时常在我脑海当中浮现，那么陌生，却又……似曾相识。

        或许是不想做无用功，亦或是抗拒那双眼睛的主人，自那以后，我这还是第一次运用灵视，观察丹田内的情况。

        可就这一眼，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荒芜依旧是荒芜，寸草未生，那口井仍然是那口井，深不见底，可就在井边的空地，竟然凭空出现，盘膝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当我灵视望过去的时候，他亦是缓缓抬起头来，与我四目相对。

        同他的身影一般，他的面容亦是模糊不清，就连大致的轮廓也瞧不真切，可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出来，他穿得是一身黄紫色的宽大道袍，头顶还用簪子，挽着一个高高的发髻，恍若仙人临尘，遗世独立。

        “李长安，贫道终于见到你了。”

        他像是在笑，轻声说道。

        嗓音温醇，如二月的春风，柔和拂过我的心头，沉闷与烦躁，苦涩和悲伤，所有负面的情绪，在这一刻，皆是烟消云散。

        看着那袭黄紫色的道袍，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我在心湖当中，惊声说道：“你是……张怀予？！”

        他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惆怅，喃喃说道：“在自己的丹田里，和下一世的自己对话，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奇怪，难怪他会那么暴躁……”

        听着他自顾自的言语，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轻声说道：“你会知道的。”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只听他继而说道：“多少年了？”

        听闻此言，我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沉声说道：“距离你兵解归天，已经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看来你已经见过张道陵了？”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又回过头来。

        我“嗯”了一声，沉吟道：“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你了。”

        他仰头看着我，沉默片刻，轻笑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两者之间，只是相隔了一段岁月而已。”

        我连忙说道：“不一样的，你是堂堂龙虎山的张天师，而我只是……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什么也做不到，谁也保护不了……”

        他用那双模糊不清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缓缓说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我顿了一会儿，沮丧地说道：“是的，因为我的缘故，爷爷下落不明，华子生不如死，他们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可我却连保护他们的能力都没有……”

        “你在逃避什么？或者说，你在害怕什么？”

        他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话，只是突然打断道，可话音落下，我心里顿时一惊，因为我感觉在他的面前，我所有的想法，与那些隐藏的情绪，全部无所遁形。

        沉默良久，我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没错，我是在逃避，同时也在害怕……我曾经以为，善恶两立，黑白分明，好人总会有好报，坏人终要食恶果，可是……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所看见的，却并非如此，那些被世事定义的好人，他们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更加肮脏，更加令人作呕，而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人，却也有令人同情的一面，所以……”

        “所以……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依旧是盘膝端坐，淡淡说道。

        我沉声说道：“嗯，我现在很迷茫，从未有过的迷茫，在古都市时，我一心想的是救回华子，可到了荆州城后，看着那些被制成阴尸的无辜女孩，我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愤怒，我想要改变这一切，虽然无能为力，但至少我会竭尽全力，但是……当我来到十万大山之后，知道了苗家的习俗之后，我心里涌现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面对闻人子忧时，我还可以咬着牙拼命，可当我面对的是一整个闻人家，以及一整个苗家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也做不到……”

        “你想改变这个世道？”

        他轻声说道，我沉默不语。

        “懂了。”

        他笑了笑，继而说道：“就凭你刚才这些话，我敢确定，你就是我们一直在等的那个人。”

        说着，他转头看向身旁的井口，像是在朝着里面说话。

        “贫道应该没猜错吧？”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我愣愣地看向那口井，沉默许久，却是没有听见传来任何回应的声音。

        可他却不觉得丝毫尴尬，只是回过头来，继续看向我，笑着说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还是这副脾气……”

        “什么我是你们等的那个人？他又是谁？”

        看着他奇奇怪怪的举动，我不禁愣愣说道。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当年的我，和现在的你一样，总是有太多不解，有太多疑惑，总是想着刨根问底，洞悉一切，可当我真的剖析出了层层迷雾当中，那微弱的冰山一角之后，所得到的，却是更多的不解与疑惑，他在等待，我在等待，我们都在等待，等待着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修道七十余年，终未成大道，落得个兵解归天的下场，正是因为我太想知道一切，这一丝执念，使我永堕红尘，难触云端，所以，你也想如此吗？”

        听着他的话，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有着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涌现，逐渐蔓延全身，在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我很想将心中的种种疑问，全都问个明白，不吐不快，可当他这些话说出口后，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灌满了我的全身，使我呆呆地杵在原地，张口无言。

        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用那张模糊不清，泛着淡淡黄紫色光芒的脸庞，与我四目相对，像是在笑，又像是在质问着什么。

        “告诉我，你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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