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车开了十几分钟便停了，林婉打开车门发现这里是她以前带过咕噜来溜的一处开放性公园。说是公园，但并没有娱乐设施，环境也算不上优美，平时压根没什么人来逛。
林婉瘪了瘪嘴，看了眼黑黢黢的四周，画风诡异，曾经和江珍珍一起看过的鬼片场景瞬间爬上了她的后脑勺。
林婉连忙拢紧了身上的衣服，挪挪脚步挨近了郝川一些，不满地叫道：“郝川，你有没有搞错，大晚上跑这里来挨冻吗？！”
郝川看着她的小动作眼底的笑意渐浓，拍了拍她的肩膀便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抱了一个大大的纸盒朝林婉走过来。
林婉眯眼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一盒子烟花。
她立马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了，“喂！我们这里今年禁止放烟花的，听说被捉到的话要被批评还要被罚钱的。”
不远处的立牌上大大地张贴了一个海报，几个大字赫然写着：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从你我做起。
“就这一次。”
郝川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淡定地找了个合适的空地把盒子放好，然后就低头看向腕间的表，另一只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打火机。
他的指尖在打火机上反复摩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婉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兴奋。看到时间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机打开了直播，主持人正在倒数。
“八！七！六！五……”
林婉的眼睛里绽放出一丝热切的期待，她抬眼便看到郝川摁亮了打火机，随即快速地点燃了线头。
当秒针刚好指向十二的时候，主持人也倒数到了一。
随着手机屏幕里众人的欢呼声，林婉看见几束光柱直直地冲向漆黑的夜空，一簇簇金色的烟花在黑暗里绽放，刺破了周围的这片寂静，像流星一样美不胜收。
人声鼎沸中，郝川没有看向烟花，他的瞳孔里流转着银河般热烈而璀璨的光芒。
“林婉，新年快乐。”
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在你一直想看的烟花下，做第一个祝你新年快乐的人。
他总是喜欢用这样微微上扬的腔调说话，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在逗人。林婉看向他，他的脸在漫天烟花的光影里看起来散漫又魅惑。
“你也是，新年快乐，郝川。”
烟花没有像往年一样开满整个城市的上空，但是林婉此刻觉得整个城市都被点亮了。
对于烟花来说，这样的绚丽是用燃烧自己作为代价的，有种粉碎碎骨的美。她深深地望着，然后握紧了双手，轻声说了句：
“新年快乐呀，秦森。”
声音极淡但郝川听见了。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即收回目光，弯曲了一下冻得有些发红的指关节，从里面的卫衣口袋搜出一个红包塞到了林婉手里。
林婉吸了吸鼻子，垂眸笑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林婉低头用手摩擦着印着可爱小狗的地方，想了想又说，“可我没有给你准备红包怎么办？”
话音刚落地，她就被拉入一个有些凉意但很宽大的怀抱里。
郝川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轻轻地停留在她后颈的头发上，大拇指温柔地摩挲着。
他克制地并没有抱得很紧，林婉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清冽而干净。烟花声渐渐平息，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郝川很快便放开了她，快到林婉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推开他。
他把林婉外套上自己弄出来的褶皱抚平，眼底泛起浓浓的逗弄意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没有红包就给个拥抱吧。”
他不正经的样子让林婉本来有些慌乱的表情镇定了下来，她前段时间上网查询过，有人说gay比较喜欢肢体接触，这样算很正常的。
“那我不是亏了。”林婉学着他平时开玩笑的样子狡黠一笑，顺便把冰凉的手缩进了比较暖和的袖子里。
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林婉先是接到了江珍珍的电话，挂了没过几秒又接到了陆祎的。
互相道完祝福后，林婉看到收件箱里还收到了之前瑾年同事的祝福短信，甚至还有陆文宏的。她一一回复，怕姥姥姥爷睡了，又给姥姥姥爷发了一些祝福语。
忙完了这些，林婉回头看见郝川正半蹲在地上鼓捣剩下的烟花盒子，四周黑黑的，只看得见他那不太清晰的侧脸轮廓。
他模样生得好，性格也外向，不像是没有朋友的人，但是此刻他竟然连一个电话短信也没有接到，他也没有主动联系任何人。
林婉握着手机的手垂到身侧。
两人相识以来郝川总是高频率地陪在她身边，哪怕是他那个总挂在嘴边的男朋友，她一次也没有见过，也没有听到他们打电话，有时候林婉甚至觉得那个所谓的男朋友就像是虚构出来的一个人物。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但此刻她的心里却涌上一个奇怪而微妙的想法：既然他们两个人以后大概率是无法结婚了的，那么就这样像亲密的好友一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就单纯的，似乎有某种来自灵魂的吸引力。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咱们走吧。”
郝川抱起盒子准备放进车里带走处理掉，不远处却突然有几个人影跑过来，边跑还边对他们两个嚷嚷些什么。
正准备打开车门的林婉脑袋一嗡，看来她晚上对郝川说的话灵验了，因为她看到他们身上竟是穿着警察的制服。
不一会儿，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的两人就坐在了亮堂堂的警局里。
林婉乖乖地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默不作声地听着警察的严厉批评。
“我说的这些后果，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一脸正气的老警察科普得累了，终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睛还不忘严肃地盯着面前两个长得怪好看的年轻人。
“明白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一个有气无力，一个含着笑意。
老警察满意地又教育了几句后便递给了两人几张白纸，叫他们写个不少于五百字的检讨后便离开了。
林婉头疼地捏着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因为犯了错被捉到警察局来，竟然还要写检讨，要是被江珍珍知道了不得笑死。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提笔开始写：从今往后我将做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对于这次的行为我感到非常愧疚……
一杯热水被放到了她手里，大摇大摆打了水过来的郝川俯身看了看她写的字，乐了，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婉立马用热水给冰凉的手取暖，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不是你要带着我去放烟花的吗！”
“不是。”郝川耸了耸肩，接着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感到愧疚？”
“……”
在打打闹闹中敷衍完了检讨，郝川抄了林婉一大半的字，害得林婉给他修改了半天，两人又交了罚款后警察才放了他们离开。
等回到了家，狗狗们都已经睡熟了，房间里回响着它们的鼾声。
林婉把红包放到枕头下，洗了个热水澡后躺在柔软的床上，想起今晚的事情又是笑又是打滚，天都快有些发白了，她才渐渐有了睡意。
-
大年初一林婉一醒来便给姥姥姥爷打去了拜年电话，还约好了第二天过去看他们。
提着一堆买好的礼品上楼的时候恰好碰到郝川出门买烟，他望着林婉被勒得通红的手，扬了扬眉，问：“这是要给谁拜年去？”
想了两秒，又自顾自地回答：“你姥姥姥爷吧。”
林婉累得气喘吁吁，点了点头，自然地把最重的两个袋子分到了他手里，含着笑说：“帮我拿上去吧，请你吃刚买的烤鸭。”
郝川望着她弯起的嘴角翻了个白眼，手上却毫不含糊地又从她手里拿走了一个礼盒，有力的长腿蹬蹬蹬上了楼。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两个小奶狗也对郝川十分熟悉了，哼哧哼哧地踩在他的鞋面上求抱。
郝川放下礼物活动了下手腕，一手一个拎起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揉搓了一番，客厅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林婉洗了手出来，见到这个场景便开玩笑说：“你好像挺受狗狗喜欢的嘛，要不也送你一只？”
疯够了，郝川把小家伙又放到了咕噜身边，只笑了笑却没有搭腔。
林婉这才想起来他之前说的话，他不会一直待在这里，说不定哪一天就回欧洲那边了。这样的人，怎么好方便养一只小狗呢？
她昨晚的想法真够荒谬呀，凭什么认为他会一辈子在自己身边。
眼皮耷拉了一下，林婉重新恢复开心的表情，从袋子里搜出还有些热气的烤鸭放到了桌上。
郝川问她：“你明天怎么去？”
林婉一边吃烤鸭一边回答：“包个车过去吧，也不算特别远。”
郝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指头上的辣油，视线停留在她脸上，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去吧。”
咀嚼的动作戛然而止，林婉啊了一声，艰难地吞下嘴里的肉才支支吾吾地说：“这……这不太好吧，你毕竟是个男生，到时候……”
她的话郝川听懂了，于是似是无所谓地扯了扯嘴角说：“我是怕大过年的不好叫车，行，那你自己明天小心点。”
电视机里回放着春晚上的小品，观众发出此起彼伏的笑声，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寂静了。
林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而且她的心诡异地软了一下，因为她想起了昨天郝川那与夜色相融的背影。
明明是举国同庆的日子，他身边却一个亲人也没有，这个人，有时候看起来比她还要孤独。
戳了戳烤鸭上的皮，林婉找补道：“不过姥姥姥爷看到我带朋友过去会很开心的，到时候给他们解释一下就行，而且坐你的车肯定更安全。”
她伸手在低头吃东西的郝川面前晃了晃：“那还是麻烦你明天跟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帮他们一起把你这个客人照顾得好好的。”
放下筷子，郝川重新抬起头，看了她片刻才悠然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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