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承诺

宴会散席之时，已是戌时末刻。萧懿瑶跟着一众女眷恭敬退下，走出甘露殿，终于放松一些。这个除夕宴，实在叫人心惊，只有她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克制谨慎，才勉强做到没出一点错！此时雪花飘飘，全然不似来时一般的干冷，她上了轿撵，很是伤感。宴席上长公主说皇上宠幸过刘幽兰，定然不是胡诌的，他真的背叛了自己！

        沉浸在伤痛情绪中，轿撵缓缓前行，黎九儿为自己撑伞，以免雪花浸湿了华丽的衣裳。前面的宫人提着宫灯，为这漆黑的夜色增添了几缕亮光。她尚未注意到宁瑾不在身旁，直到轿撵走了一段路，宁瑾小跑上前，低声道：“美人，方才永安王侧妃赵姬派人问话，想去瑶台殿一叙，美人可方便？”

        赵玉儿？仔细想来，她们已经三年多没见了。萧懿瑶环顾四周，小声回答道：“你去回话，我等着她。”

        宁瑾点点头，正欲离去。迎面看到秦肃气喘吁吁的跑来，他先是行礼，旋即道：“美人，皇上请你折返甘露殿，去御书房见驾。”

        皇上要见自己，这令萧懿瑶的心里有一丝暖意。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事，可是已经很久没近距离和皇上说会儿话了，她的确很想他，脸上不由露出笑容，对秦肃道：“我这便去。”说罢俯在宁瑾耳边，用只有宁瑾一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告诉赵姬，无论多晚，等我回去。你先回瑶台殿等着，切莫怠慢了。”

        “是。”宁瑾听命。

        轿撵到了甘露殿，此时地上的雪已经累积有了白色，萧懿瑶下轿，黎九儿扶着她，生怕她滑倒。萧懿瑶在秦肃的指引下到了御书房，其实无需指引，甘露殿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都驾轻就熟。

        萧懿瑶进了御书房，一股暖意袭来，御书房用的炭，还是那般名贵，灯光昏暗，只点了一盏灯，但依稀可见皇上坐在御案旁的龙椅上，看不清表情。她下跪行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一会儿，齐贤没说话。她抬头看他，刹那间仿佛回到了从前，还没有轩儿的那段日子。

        “平身吧。”齐贤淡淡的道。

        萧懿瑶站起身，虽然不知因何事召见，但不知怎的，仅仅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都感到心安。

        “宴席上朕听你咳嗽了几声，可是身体有恙？”齐贤问。

        咳嗽？萧懿瑶的大脑飞速运转，自己在宴席上咳嗽，似乎只有刘幽兰跳舞时，自己被酒呛到。难道刘幽兰跳舞时，皇上在关注自己？她心下一暖，说道：“多谢皇上关心，没有大碍。”

        “冷不冷？这儿有汤婆子，拿着暖手。”齐贤问。

        萧懿瑶看向那汤婆子，在御案上。她道：“在外面时是有些冷，进了这儿，便不觉冷了。”并未上前拿汤婆子。

        “轩儿最近怎么样？”皇上又问。

        “回皇上，轩儿很好。”萧懿瑶答。

        忽然又是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的时候，多半是皇上打破沉默，这次也不例外，他说道：“刘幽兰已册封为才人，将迁居别宫，以后，朕不会再宠幸她了。”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自那次你质疑我背叛了爱情之后，就再未宠幸过她了。”

        萧懿瑶看向他，原来他依旧如此在意自己的感受么？只是灯光昏暗，她看不清他的神情。

        “其实，在朕看来，从来不觉得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爱情。在我看来，就如同……如同享用了一壶美酒一般，仅此而已。可如果你认为此举是一种背叛，那么我愿意以你为重。”

        萧懿瑶问：“皇上是说，再也不会宠幸她人？”

        齐贤没有说话。她接着道：“皇上试想，倘若有一男子玉树临风，我与他有了周公之好，皇上会不会觉得是一种背叛？”

        “放肆！”齐贤制止她继续说，光想一想，都觉全身痛楚，“女子怎能与男子一样？”

        萧懿瑶道：“男子是人，女子也是人。人的感受是相通的，一旦爱上一个人，怎能忍受他与别人缱绻缠绵？”

        这样不经意的说爱他，直教齐贤血气上涌，心跳加速。“你是说，你真的爱我？”他道。

        “难道皇上从来都不知道么？”萧懿瑶道。

        他起身，走近她，说道：“我从来不确定。”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却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皇上还没回答我，是否不会再宠幸她人？”萧懿瑶道。

        齐贤道：“若如此做，能换得你的真心，朕自然在所不辞。只是后宫女子众多，只怕她们怨怼。”

        萧懿瑶道：“后宫女子争宠，从来不是为了所谓的鱼水之欢，而是鱼水之欢可以带给她们地位、名利、荣耀，甚至关系到她们一生的命运和家族的前途！如果皇上能够换一种制度，不宠幸她们，她们也一样拥有这些，谁又愿意去无休无止的活在争名夺利之中？至于后宫众多女子，其实可以放一部分出宫，让她们重获新生和自由，她们会感激皇上的！”

        齐贤看着她，没想到她竟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她道：“太后尚在，这些事现在做是行不通的。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会再宠幸其他人，其实，有你之后，除了……”他担心提及刘幽兰萧懿瑶难过，便没提她的名字，接着道，“我本来也是如此做的。”

        “那么……如果皇上没有做到怎么办？”萧懿瑶道。

        齐贤将她揽进怀里，“如果我没有做到……如果我没有做到，你就再也不爱我，没有什么比这更严重的惩罚了。”

        “这也算得惩罚吗？”萧懿瑶道。

        “是，是对我最严重的惩罚。”齐贤深深叹息。

        萧懿瑶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说道：“可是在我看来，这却算不得什么惩罚。”

        “那你说，你说怎么办？”齐贤爱怜道。

        萧懿瑶道：“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怎么办，如果……如果皇上没有做到，就照我说的做三件事，至于具体什么事，以后再说。”她紧紧抱着他，“我希望永远没有那日。”

        “不会的，不会有那日的。”齐贤深深的道，他坚信，他做的道。

        两人相拥良久，他道：“外面雪恐怕已经深了，今晚就留在这儿吧。”

        萧懿瑶想起赵玉儿之约，说道：“不行，我得回瑶台殿，我得陪着母亲守岁，我答应了她。”

        “可是我真不想离开你。”他感受着她的体温，几乎沉浸其中，“我陪你一起回瑶台殿吧。”

        萧懿瑶想到赵玉儿，她毕竟是永安王的侧妃，若皇上去瑶台殿看到了她，难免多心。便道：“今日是除夕，宴席才散，皇上便去我那儿，太后知道了，难免生气，我可不想在太后那儿再记一笔。何况明日大年初一，皇上需处理的事多了去，还是早些歇息。明天吧……不，明天是初一，皇上得去皇后那儿，便后天吧！后天……瑶儿在瑶台殿等着你。”

        齐贤闻言，只好道：“只能听爱妻的了！”他低头着她，忍不住吻了上去，两人缠绵许久，萧懿瑶方启程回瑶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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